“王爷的事,当日在王府里你不早就已经知晓了的,今日怎的又勾起来伤心了?” 思妤道:“当日只是觉得愤恨,今日却不同。陛下亲审还了王兄公道,王兄总归是可以瞑目了。” 阿慈听她如释重负的口气,一时没有吭声。 静默了片刻,小姑又突然问起:“不知嫂嫂从今后是有何打算?” 阿慈不解:“这话是何意?” 思妤便叹:“也没什么,只是想到嫂嫂一人孤单可怜……嫂嫂不知,过去嫂嫂还未入门时王兄便时常与我提起你的,王兄昔日那样怜爱嫂嫂,如今若泉下有知,定也不忍见你孑然一身……” 她说着,又挪动身子往阿慈的枕边凑了凑,将脑袋埋在她的枕边,垂下眼道:“嫂嫂若是以后有了好人家,我是不会多话的,只是嫂嫂也不要撇下我不管了……” 阿慈见她蜷在自己身边,小小的脸小小的嘴巴,整个人都是小小的,好像一只乳臭未干的小猫。 她瞧了一会儿,突然从被子里伸出一只手来,“咚”地一下弹到思妤的脑门上。 伴着思妤一声冷不丁吃痛的“唉呀——”,阿慈问她:“你这个小脑袋瓜里,成天都在想些什么呢。” 思妤两手捂着额头不吭声,阿慈又摸一摸她的头:“傻!” “嫂嫂我说真的,你还这样年轻,往后的日子还那样长……” “往后的日子,往后再说罢,”阿慈这才缩回手,正色道,“只是你莫要再胡思乱想了,我定是不会撇下你的,我都还未替你觅一个好人家,怎会不管你。就是你来日出嫁了,我,还有这端王府,也永远给你撑腰。你再乱想这些没有的事,倒惹人伤心。” 阿慈话音落,思妤忙又拿开遮在额上的手,慌忙摆了摆:“嫂嫂莫要伤心,是我说错了话,该打。” 说着还连拍了两下嘴巴。 “往后我再不说了。” 阿慈方笑:“你心中记得就好。” 屋子里的炭火烧得暖,思妤缩在被子中,渐渐也将那被子捂暖了。 两个人挨着躺着,断断续续又说了好一会子体己话,直至夜深极了,终于抵不住一阵又一阵袭来的困意,才渐渐合上眼睛睡去。 第二天起来时,两人也是一道更衣洗漱。阿慈打发了两个丫鬟去小姑房中将她的衣裳取来,就邀她留在自己房里一并用早饭。 只是几个丫鬟还未将早饭送来,倒先见从外头进来一个嬷嬷,说四王爷来了。 阿慈一听高羡,心就突突地跳了两下,眼里也掠过一抹欢喜的神色。 若在以前,她定是要请高羡稍候一会儿,先与思妤在房中将早饭用过了再去见他的,可自打昨日以后,她就似变了一个人般,转头问起那个来通报的嬷嬷:“可知四爷用过早饭没有?” 嬷嬷摇摇头:“奴婢不知,但见四爷身旁的人手里提着一个食盒,怕是还没有用罢。” 阿慈听了“喔”一声,又似漫不经心一般说起:“那一会儿就将早饭端去前院饭厅里,请四爷也去饭厅里等一等,我收拾完了便去。” 端王府的前院独指了一间偏厅作饭厅,过去常是二王爷招待客人用的,二王爷走后,那间饭厅便再没启过了。眼下阿慈这样说,那嬷嬷赶紧应一声,慌慌忙忙就带了几个丫鬟先去打扫。 阿慈也不紧不慢,与思妤更好了衣裳收拾妥当,方才携手出门。 这一日外头又飘了些雪,两人走得亦慢了一些,等到厅上,打起帘子就见高羡已在里头了。几个丫鬟婆子还在手脚麻利地擦拭桌椅,高羡站在当中,看见阿慈进来,眼中含笑,只是面上还要绷着,行了个礼道:“见过嫂嫂,嫂嫂万福。” 阿慈见他正儿八经的模样,实在好笑,可当着阖屋人等的面又不好发作,于是亦只有抿紧了嘴,装模作样答一声:“四爷好早。” 她话音落,身后的思妤也跟着福了福身子,道声:“见过四爷——” 只是原本便是寻常的招呼,思妤也不是头一回见他,可今日也不知怎的,她直起身来,却发觉在她这一声道安后,屋子里便没了声响。 当下好似陷入了一种奇怪的气氛里,只见阿慈与高羡两两站着,四目而对,却都不说话。 一时间,明明是容了许多人的屋子,倒静默得仿佛空荡荡一般。 终究是思妤忍不住,轻轻咳了一声。m.ZGXXh.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