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大红的雾绡做了帷幔,掩着绕床三侧几块透雕的“麒麟送子”图,若隐若现。她与端王爷捧着喜娘奉上的合卺酒,微微仰面,一并饮下。 只是王爷与她一道饮下了合卺酒,却再未与她一道放下酒杯。 阿慈感到手中的威凤双联合卺杯沉了沉,下一瞬,却见到王爷已是抓着心口,倒在了地上。合卺杯落地,王爷也同杯上那只金雕的威凤一般,从云端坠落——两眼发直,四肢逆冷,就死在了阿慈的脚边。 阿慈被吓坏了,连同满屋的喜娘、嬷嬷、丫鬟们通通都被吓坏了。 是几名嬷嬷率先回过神来,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出了房门去喊人,而后不过片刻,整座端王府里便乱作了一锅粥。 阿慈正是在一团混乱之中,被几个懂事的大丫鬟搀去的西厢房。 暮秋的夜已渐渐有了凛冬的寒意,厢房中生了炭火,可阿慈坐在暖炉前,却也只觉手脚发凉,再多的炭火也烤不暖的凉。 她没成想,自己小心翼翼重活了一次,到头来竟要面对的却是夫君的亡故。 ——阿慈是死过一回的人。 上一世也是在这一晚的新婚夜,就在正北的那间新房当中,阿慈死了。 那一日所经历过的一切同今次大抵无二。她嫁的是当今陛下胞弟,二王爷端王高赐,一切遵循亲王成婚的繁复礼制,是以她在喜娘的督导下忙了一日,连水也未用一口。恰逢拜完堂后宫中来了赏,二王爷往前院接赏去了,便将阿慈留在了房中。 那一晚,阿慈因口燥难耐,便趁着房中无人,偷偷倒了小桌子上摆的一壶水来喝。可不想杯水入腹,她却渐而感到自己喘不过气来。 仿若她在岸上溺了水,阿慈拼命呼救,却觉自己的呼吸如同一只被人斩断了线的纸鸢,飘飘远远,再也接续不上了。 她喘不过气、出不来声,人还没有挣扎着走到房门口,就已同王爷一般,两手抓着心口,直直地倒在了地上。 阿慈死了,还未见到夫君的面,便稀里糊涂地死在了新婚当夜。而她再睁开眼,竟发觉自己又回到了今天早上。 前世自己的死亡,让阿慈疑心那杯水有问题。如若能重活得再早一日,她尚可以有别的选择,可偏偏一切只是回到了六个时辰以前。宫里和王府里来的嬷嬷丫鬟们寸步不离地服侍着她,教她毫无别的法子可使。是故她唯有小心翼翼,想等到如上一世那般,房中无人时再去处置那一壶水。 可不知为何,这一世却与上一世有了出入。 二王爷高赐在拜完堂后,并未同上一世那般先去外头接赏,反是先与她行完洞房前头的所有繁礼。 阿慈脱身不得,蒙在喜帕下当是娇羞的新嫁娘,又不好仅凭一点揣测疑心便妄自开口说话。于是阿慈忍下了,等着二王爷揭盖头、饮合卺酒,心下则盘算着饮过合卺酒后,待屋里的闲杂人等都散去了,再与王爷私话便是。 然而她没料到,合卺杯落地,夫君却在她开口前,先一步于众目睽睽之下死了。 死时情状,与她竟是一模一样。 阿慈忆及此处,心上更只觉得千刀万剐,恨不能连扇自己几下——她分明知晓这一夜不太平,可自己最终却什么也没做成,重活一世,也不过是被人推着,按部就班地往前走而已,全然没能阻止这场悲剧的发生。 是以她在王爷死后,唯独做了一件事——在王爷猝然倒地的当下,趁乱先收起了那壶水。 那会子,满屋子的仆妇婢女跪了大半,摇王爷的摇王爷,哭的哭,喊人的喊人,躲的躲,阿慈在伤心怖惧之余,也迅速将小桌上的水收了起来,藏在吉服的大袖中,悄悄地带来了西厢房。 阿慈心想,王爷的死状与她别无二M.zGXxh.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