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同这孽障说话, 疲惫地挥了挥手,示意内侍官上前, “胡安, 你告诉他,小十四来请旨是如何说的。” 胡安不敢,但面上不显, 他弓着腰往前踏了一步, 温声道:“回太子殿下,十四娘子曾来与陛下请旨前往北境, 说过与殿下是兄妹之谊,不敢觊觎殿下。” 太子殿下冷静下来,不动怒, 也不言语,一双漆黑的眼没有温度,只是眼锋不时扫到胡安,胡安硬着头皮往下说,“十四娘子还说,感情之事, 须得两情相悦, 她愿意终身不嫁,守护大凉疆土。” “听清了?”陛下立于上首,遮住一侧的烛台,投下大片阴影。帝王威仪,换了旁人应是要被压得喘不过气来。 下首跪着的太子,一身戾气渐渐平复, 露出了一丝浅笑来, “她也与我说过, 我知道,她心悦我。” 这话是兰时心里话,却也是说给他听的。 真是没救了! 陛下的嫌弃之情溢于言表,忍不住给太子泼冷水,“我的儿,你哪只耳朵听出来的她心悦你?她临走可是跟朕讨了枢密使家的吴钩走的,算算日子,这会儿都快汇合了。” 稳下来的太子殿下,并不把这话放在心上,“那又如何,见过青山,怎会为瓦砾倾心。” “她能瞒住所有人,包括她自己,却骗不过我。”姜兰时心里有他,这事他从不怀疑。 可姜兰时,也是认认真真地下定决心要放下他了。太子殿下拒绝去想这件事。 重新跪直了看向陛下。 陛下没好气,实在不知道怎么生出这么个儿子来,他这一生不说海纳百川,也算仁厚宽和,怎么养出个这般脾性的储君,忍不住吼他,“滚滚滚,朕不想看见你,给朕回去看奏表去。” 太子殿下一个头磕下去,“请求父皇取消甄选。” 陛下没心情同他纠缠了,“准!” 太子殿下得寸进尺,“儿臣请求北境犒军。” 那堆成山的奏折到底还说被拂下来了,“滚!” 太子殿下没得偿所愿,走得心不甘情不愿。 夜深了,胡安埋头替陛下捡奏折,陛下扶额,对着烛火,很是伤怀,细细回想了自己教导太子的种种,最后得出结论,“定是被梓潼惯成今天这样的。” 于是举着风灯叩开了仁明殿的大门。 太子殿下回东宫,倒也没有气急败坏,方才是他冲动,这一路走回来,冷风一吹也静下来不少,如今兰时在北境,北境在休战,姜府众人都在定州,定能护得住兰时,不会让她受伤。 他只是担心,若是兰时,真的不愿再回来可怎么办,不是说好除夕才走吗? 小骗子! 太子殿下絮絮写了许多,琢磨着信鸽上绑不下了,才堪堪停笔。 立马将那信鸽放了出去。 寂寂长夜,太子殿下心里杂草一般,横竖睡不着,着小厨房上了碗汤饼,他坐桌前,有一下没一下地搅着汤碗。 常保战战兢兢的侍立一旁,那汤匙与汤碗每碰撞一声,他都不由自主地抖一下。 实在受不了这钝刀子割肉,常保恭敬地呈上了兰时临走让他转交的信。 这信还是仁明殿的平翎姑姑转交的,说是若太子殿下问起再转交,如今还是不要等太子殿下问起了,他怕他等不到了。 “姜娘子的信,她托平翎姑姑送来的。”常保当时根本没多想,只当是姜娘子与太子殿下之间的不为外人所道,谁知道是告别信呢。 毕竟,谁敢明目张胆地骗太子殿下呢。 太子殿下的的汤匙咣一声砸到碗里,他接过信来,一目十行,读完一遍。 挥退常保,太子殿下又一字一句地读过一遍。 太子殿下抚过那满篇方正的字,明明与他字迹一样,兰时却总写得比他板正。 就是这么个板正的人,骗起人来装得那么真诚,偏偏他这么一个多疑的人,还深信不移。 太子殿下也不是真的饿,捧着那信纸回去睡了。 许是睡前心绪不宁,梦里也压抑地很。 太子殿下摁着胸口,他这心跳得极快,好像要失去什么,他四下望了望,竟是站在城门上,可脑袋涨得发疼,没精力去琢磨究竟为何会在这里。 “父皇,城楼风大,不若您先去避风处歇一会儿。” 太子看向一旁同他说话的少年,应当不到弱冠,剑眉星目,眉宇之间,是那般像兰时。 太子殿下有些开心,但眼底更酸涩,原来这就是叙儿,性子和他同兰时都不一样呢,更像他父皇,是个清风朗月般的温润少年郎。 太子殿下深深看他一眼,“不必了。” 他还摸不清状况,可心底有一种很强烈的感觉,他一定要等在这里。 能让他一定要等的人和事,从来都只有,姜兰时。m.ZGXxh.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