阵箭雨。 有战马嘶鸣,有骑士坠地,但更多的并州骑兵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他们夹紧马腹,俯低身姿,如惊雷一般撞进了冀州人的军阵中! 那称得上刚毅吗? 亦或者要夸一句勇武吗? ……那是强横! 更是决然! 袁绍一下子从他那舒服的皮毛坐具上跳起来了! “这是哪里来的!”他高声问道,“这是哪一路的援军!” 陆廉不是已经无兵可用了吗?! 她那样有高洁名声的人,不是连民夫都推上战场了吗! 她怎么能藏下这支兵马! 她怎么能在两军将要交手时,命令这数千骑兵从侧翼猛然杀出来! 他是怎么算漏的?! 还有他的谋士!他们竟然也未能猜出这支伏兵! ……可是经历了这样一夜,方圆几十里仍有无数士兵在夜里走散未归,他哪里能猜出那支是她藏起来的,哪支是真走散了的啊! “主公?” 有人将袁绍从沉思中惊醒。 “而今当如何?” 而今……而今? 而今有两条路。 一条是撤兵,他虽损兵折将,陆廉也必定元气大伤,暂退营中,以待来日。 另一条是倾全力继续下去,将他的亲卫、中军、马铠兵尽皆推上战场,看谁才是最后的胜者。 ……但陆廉已经设了一次伏兵,眼见着将大破他的前军。 ……她还有第二支伏兵吗? 袁绍的心悬了起来。 现在换他被架在火上烤了。 第568章 战场总是瞬息万变的。 就像那些昏昏欲睡的冀州人,上一刻心里想的还是好酒好饭,此刻忽然有令官扯着嗓子嚷了起来! 敌袭!敌袭! 精神点儿!握紧刀枪! 要战斗了!这个念头从他们的脑子里蹦出来之后,许多人竟仍是有些茫然的状态。 在这片战场上的所有人,头脑和身体都有着不同程度的困顿与疲惫。 除了那支正向他们而来的骑兵。 那些并州人是真躲起来好好睡了一觉的,就像外面的天翻地覆和他们毫无瓜葛。 在昨天的傍晚,新兵哆哆嗦嗦地走上战场时,并州人在忙着吃吃喝喝。 将军给他们安排了古董羹,一盘盘的羊肉倒进锅里,隔着震天的战鼓,隔着战场上冰冷而潮湿的血雾,隔着生与死的界限,在氤氲的热气里捞出来,尽情地吃。 不是所有人都吃得安稳。 有人一边吃,一边看向他们的主将,似是想等些什么。 主将也在埋头吃,他那锅比士卒的更精致些,底汤不是白水,而是吩咐用半只鸡熬出的鸡汤。 除了羊肉之外,他的案几上还放了一碟蘑菇,一碟菘菜。 都是冬日里难得的蔬菜,尤其还在军营里,就更珍稀些。 因此那位主将也没有将它们一股脑地倒进锅里,而是很珍重地吃几口羊肉,再夹起一片,放进锅里涮涮。 他吃东西的样子一看就是心无旁骛的,称得上没心没肺,因此有人忍不住了。 “将军,听金钲之声,大将军是将后军也派上了。” 张辽两腮鼓鼓的,微微眯着眼,正卖力地嚼,似乎根本没注意听身边那个亲兵在讲些什么。 “咱们要不要……要不要派人送个信,问问大将军?” 他抬起眼皮,看了亲兵一眼。 他又看看那些将碗端起,把脸埋住,又悄悄透出两只眼睛瞧他的士兵。 “你想出城了?” 亲兵搓搓手,“将军,连南匈奴那百十匹马都送上去了,只咱们在这里等着!” “大将军有令在前,你想违抗军令吗?”张辽将嘴里的肉咽下去了,又夹起一片羊肉,放在菘菜上,一起进锅涮涮。 “咱们就问问,”亲兵不死心地仍然在嘟嘟囔囔,“万一今天就用上咱们了呢。” 张辽不吭气地将那片涮好的肉裹在菘菜里,蘸了蘸酱料,塞进嘴里嚼嚼。M.zgxXh.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