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看前面了,都看她了。 后来那件衣服被没收了,那个短戟兵哭得像个六七岁的小女孩。 但那件衣服从队率处一层层上交,最后到了陆白的手里,这位小陆校尉拿了那件衣服前前后后的看,又叫来那个短戟兵前前后后的看,看她那双黝黑而布满茧子,却绣出了这样一幅图的粗壮的手。 “莫哭了,”陆白说,“这衣服你穿是穿不得的,但咱们改一改,拿来当旗帜倒好。” 那个士兵一下子不哭了,赶紧擦擦眼泪。 “校尉当真?!”她声音颤颤巍巍的,“那,那小人再绣点咱们营的东西上去吧?” 这个小兵绣的倒数第二个人物是孝和皇帝,大家对他治时窦宪勒石燕然的故事还颇耳熟能详,再往后的皇帝们有点拉胯,小兵倒也没绣,倒数第一直接绣的当今天子,看着是个乏善可陈的美少年形象。 陆白翻来覆去地又看了一遍这衣服,留空是留了点空的,可以绣个金乌或者玄鸟之类的上去? “你要绣个什么?”她笑眯眯地问。 “这里!”短戟兵伸出手指了指,“这里将校尉绣上去,怎么样?” 陆白一下子不笑了。 这要是绣上去了,她想,别人不知道,她大父看了可能会很高兴地拍拍肚皮。 “僭越!放肆!”她严厉地说道,“以后不许乱绣了!” 小兵被吓了一跳,眼睛里又浸出了一层泪水。 ……过于才华横溢的人到哪里可能都有点危险,不过反正这里不是大秦,小兵也没听过乱绣可能会变成蜘蛛的恐怖故事,她最后出了帐篷,有点不情愿地领了一套新的军服,抽抽噎噎地被姐妹们领出营,也去吃炖肉了。 营外的百姓们也什么都卖,裁缝少了,但是针头线脑的摊子就多了,还有卖尺子剪子小镜子的,于是顺理成章还有磨剪子磨镜子的,除此外还有家道中落的人卖点家当,比如钗环,比如铜灯,比如丝绸的头帕,锦绣的腰带,都很受女兵青睐。 ……但在这里做生意的商贾总觉得不如南岸那边好。 南岸的泰山军原本是流寇出身,三令五申能禁住军纪,禁不住他们那个脑袋别裤腰带上花钱也大手大脚的习惯,北岸这里的女兵不论什么出身,都对自己的人生有特别高的期望,财务管理上也高标准严要求起来。 有妇人背地里偷偷批评过,说一个女兵第一天过来看过她的一根铜簪,问了价钱,批评了一番,走了;第二天又过来问问价格,还是批评了一番,又走了;第三天女兵终于忍不住,开口讲价,一直讲到营中敲起回营的焦斗,女兵悻悻地走了。 ……还是没掏钱。 据妇人说那根簪子最后还是卖给了那个女兵,没降价,但是寻了个往返两岸的渔家女过来假装成买家,终于激发了买主的好胜之心。 除了这些正经做生意的商贾之外,也有几个苦于过冬无粮的小商贾看到这里许多女兵后,就从自己的子侄里选几个眉眼尚算过得去的,搭起了小帐篷,也要动一动歪脑筋。 这一天和任何一天都没什么不同。 有巡逻的士兵,有操练的士兵,有休整的士兵。 集市里有卖小麻花的,有卖蜜饼的,还有一枚五铢大钱算一下未来丈夫长什么模样的。 黄河两岸停了大小许多船,船家有关系好互相打招呼的,也有关系不好夹枪带棒的。 天气这样好,河水也这样缓,温柔得浑然不像黄河了。 今年雨水不丰沛,这些船家聊起天就会说,天气转冷,水渐枯了呀。但这也没什么不好,小陆将军往返上下游,又总在河边打仗,那不发水肯定是好事嘛…… 他们就这样一边不停将物资或是士庶兵卒往返从两岸运来运去,一边聊着天,直到有个人眼睛很贼地高声喊了一句。 “那是刘阿九的船不是!他今早才奔着西边去,怎么现在就折返回来啦?” 船家纷纷抬眼去看M.zgXxh.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