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又将马嘴捆住,就这样趁着夜色,度过了这片常有斥候出没的地方。 在那之后,他沿着海边慢慢地前行,终于到达了离厌次城只有五十里的地方。 小吏方平丝毫没有察觉到这一点,也根本不会担心厌次城有什么危险。 这座小城驻守了两千士兵,因此从未这样热闹过。 那些士兵们换岗下来会到酒坊中吃吃喝喝,也会聊起他们追随的那位主君的风采与光辉。 在这些冀州士兵看来,天下间再没有哪一位诸侯能与本初公相提并论。 天子虽然是天子,不是也被李傕郭汜追得到处乱跑,狼狈极了吗?可是看看本初公初平二年时那一场“界桥之战”! 什么叫做大丈夫,“当前斗死”的才是大丈夫!公孙瓒有幽州铁骑,上万骑兵又怎么样?还不是被他们冀州人打了个一败涂地?当世英雄,又有白马义从的公孙瓒都被本初公打败了,虎父无犬子,难道那个以经学闻名于世的腐儒孔融还有什么本事能与袁大公子抗衡吗? 这样的声音越来越多,越来越频繁,甚至有些士兵为自己这项差事抱怨起来。 他们也是冀州兵,也归属于袁谭,为什么却被派到厌次来守城? 没有战功,没有犒赏,也不能冲进北海,大肆劫掠,要知道他们也不过是穷苦人出身,他们的妻儿老小等着他们回去不假,可不是等他们两手空空的回去! 他们也想抢些布帛金银,牛羊骡马,带回家去,让自家老小吃饱穿暖,不必忍饥受冻。 但厌次城哪里可能有什么战功捞呢?又哪里来的战利品呢? 方平听到了这样的牢骚,就更不觉得这座城池会遇到什么危险了,他只觉得每日在港口忙碌的任务十分絮烦,无时无刻不盼着战争结束才好。 ——又或者是出现了什么变故,厌次做不成袁大公子的屯粮地才好。 这个中年小吏从牢骚中清醒过来,看了看还剩下几颗的盐豆子,又望了望那碗没怎么下肚的酒,一时有些犹豫起来。 几颗盐豆子做下酒菜略有些不足够,可他那点禄米,隔三差五跑来酒坊里坐一坐散散心已经有点奢侈了,哪里还舍得再买一碟下酒菜呢? 脚步声在这喧闹而聒噪的酒坊里几乎听不见,但身上那一缕香气令方平意识到有人走到了他的身边。 这是个穿着十分朴素的年轻士人,一身半旧衣袍,看起来丝毫不显眼,但他那张端正而秀丽的面庞却显得显眼极了。 过去那个清贫寒素的厌次城里没有这样的人物,现在这个粗俗而热闹的厌次城里也不该有这样的人物。 青年似乎没察觉到方平在愣愣地盯着他看,只是微笑着向他点了点头,又伸出了一只手,指了指他对面的位置。 “在下可否……” 意识到青年是要过来拼桌的方平忙不迭地直起身,“当然,当然。” 青年施施然坐在他的对面,眼珠稍微转动了一下之后,轻笑了一声。 “那处倒是也有空席,只是觉得与兄相处,倒更自在些。” “那处”指的自然是那些士兵吃喝喧闹的地方。方平听了之后,只觉得这个年轻士人所说的话简直令自己心中熨帖极了。 他就是看不惯这些士兵,又不敢得罪他们,他甚至也不喜欢袁绍父子——他们既无恩义,又不会让平原这些寒门士人跟着沾一点光,他怎么会喜欢这些人? 但这样的想法只能在心里暗暗想一想,就连与同僚都不敢轻易吐露。 只有在这个陌生青年面前,方平觉得心中像是春天的温水流过,舒服极了。 他有心想请他吃一顿便饭,但看到面前只剩下几颗的盐豆子,又犹豫起来。 正在此时,店家摆上了一盘烤猪肉,一条腌咸鱼,一盘牡蛎,还有一盘十分干净的豆腐。 ……方平心里又有些莫名其妙的不舒服了。 但青年却似根本没有察觉,他举起了竹箸,忽然一笑。m.ZGXXh.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