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 手指向后摸到了一棵粗壮的树,从背后取下包裹紧紧地抱住。 谢青芙并不怕黑,却不是因为胆子大。只是十二岁那年的冬天,她曾经因为贪玩不小心被关在了又黑又暗的地窖之中。那时候谢榛在账房对账,整夜都没有发现她不在,沈寂求见也不肯见。是沈寂,即使没有谢榛吩咐,那些下人都不肯帮他,他仍旧一个人跑遍了整个谢府,最后在后院的地窖之中将她找到。 那时候他拼尽了全力也打不开地窖。他想去找人来开地窖救她,她却“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因为她害怕黑,害怕他一走就不回来了。 他沉默良久,然后对她说:“不必哭,我在这里陪你。” 沈寂一向沉默寡言,那日她在地窖中与他絮絮叨叨,他却回答了她问出的所有话,比他从前十天跟她说的话还要多。 第二日谢青芙从地窖之中被人救上来。谢榛也来了,但她却像是没看到自己的父亲一般,一下子便扑进了沈寂怀中,嚎啕大哭。因为她被拉上来的时候看到,满地的积雪,而他就坐在地窖口,身上和头上落了满满的积雪,就连睫毛上都结上了细细的冰珠。 他的身体冰凉,等她哭了好一会儿后,他终于低呼出一口白茫茫的气,问道:“冷吗?” 她扑在他的怀中,拼命的摇头。 谢青芙从那个时候开始就不怕黑了。因为不管天到底有多黑,只要想起十二岁那年的冬夜,她便会觉得沈寂一直在她的身旁陪着她,她若再胆小下去,只会害他担心受罪。 现在想来,或许从那时开始,谢榛便已经开始防着沈寂了。因为那时的她虽然还未通人事,但他却已经是个有着深沉心思的冷漠少年,足以让谢榛忌惮起来了。 想到这里,谢青芙轻出了一口气。这时一阵山风刚好吹来,夜晚的冷意让她轻轻地颤了颤,脸上的伤口也疼得厉害。 方才她忍不住伸手去摸了一下,湿漉漉的,她想应当伤得有些严重,所以才会流出那么多血。只是这样一想,便更加不敢轻易的处理了,害怕将自己本来便不怎么漂亮的一张脸毁掉。 谢青芙抱着包裹靠在树上,她觉得自己非常的想见到沈寂,但转念却又想,沈寂现在大约已经睡着了罢,怎么想都见不到的。思绪一转,想到自己只要这样熬到天亮或许便能见到他了,顿时又觉得脚上的疼痛,脸上的伤口,还有身上冷得发颤都不算什么大事了。 她轻轻的哼起了曲子,觉得既寂寥又期待。正在这时,却听附近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顿时警惕了起来,微微眯起双眼。 这种深山老林,又是这样的时候,没道理会有人跑出来乱跑乱逛。除非……是野兽! 谢青芙心中“咯噔”一声,仿佛被什么东西狠狠地敲了一下。她伸出手去在四周颤抖着摸索了好一会儿,将一根粗大的枯树枝握在了手中。 那声音越来越近,毫无章法的,焦急的,几乎近在咫尺,但谢青芙却迟迟的未下手。鼻间已然传来一阵她所熟悉的,眷恋着的清冷味道。 手中的树枝“嚓”一声落在了地上,谢青芙忽然便轻吸了口气,觉得眼眶一酸。她的声音微微哑着,在这深山中响起。 “……沈寂,是你吗?” 那声音一顿,随后一道微弱的光在谢青芙的眼前燃起,晃得长时间不见光的她几乎张不开眼睛。 过了不知道多久,谢青芙适应了光芒抬起头来,却见站在她面前的果然是拿着火折子的沈寂。来不及去想他的眉头为何紧皱,衣衫为何不整,一副风雨欲来的模样,她鼻子一酸便扑进了他的怀中,抓住他那只空荡荡的袖子,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沈寂,我终于见到你了。” 她的声音低哑委屈,仿佛真的想他想到了骨子里。沈寂本来正想发作,却在她扑进他怀中的那一瞬间僵住,片刻后,咬了咬牙冷道:“谁让你来的?” 谢青芙也是一僵。 他……不欢迎她来? 她日夜兼程赶了六天六夜,不过休息了一夜便又上了山来寻他,整整走了一天,走到浑身酸痛脚上起泡,他原来竟然是不欢迎的? 她红着眼眶,本来要落下的眼泪一滞,随后慢慢的从他的怀中离开,仰头看着他:“你……不想我来?” 沈寂眼中有淡漠的凉意,接着火折子的光望着她脸上一条长长的伤痕,语气竟是比这夜晚的山风还要冷上几分:“若你千里迢迢跑来,只是为了在这山中迷路,再将自己搞得伤痕累累的话,你的确不应该来。” 他的话音未落,谢青芙本来强忍着的一滴泪顺着脸颊便滑落了。泪水划过脸上那道血淋淋的伤口,疼得她死死的皱起了眉头。抓着他袖子的手指猛的便放开了,她觉得既委屈又无趣,竟是一时间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出现在这里,又为什么将自己搞得又伤又累的,顿了顿,退了两步,故作云淡风轻道:“那我回去了。”m.ZGXxH.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