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一件奇怪的小事,就是冯管家给郁赦带回来的那小小的一包茶叶不见了。 冯管家明明记得郁赦是将茶叶揣进怀里的,但隔日替郁赦换衣服的时候却没见着,冯管家以为是郁赦脱换衣服时落在地上了,留意看了看,也没寻到。 冯管家暗暗的揣测,郁赦不会是丢进炭炉里了吧? 那可太可惜了。 那一点儿茶叶,可是钟宛洗干净了手,挑着灯,在茶叶盒子里,一点一点挑拣出来的呢。 虽然少,却全是最鲜嫩的芽尖儿。 冯管家没头没脑的想着想着就有点困了,他揉了揉眼,凑上前对郁赦轻声道:“三更了,世子是不是歇下了?” 郁赦捏着一粒白子,迟疑片刻后落子,点头:“睡。” 郁赦自己把黑子白子一一分拣开,冯管家上前替他脱衣裳,突然听外面有人来报,说有客来访。 “瞎说。”冯管家莫名其妙道,“大半夜的,谁来了?是长公主派人来交代什么?还是宫里来人了?” 暖阁外下人回道:“黔安王府的钟少爷来了。” 郁赦手一抖,一粒白子掉到了地上。 钟宛坐在正厅里,心道我这是疯了吧。 既怕刺激了郁赦,一时不能说开,那一会儿见了郁赦,说什么? 钟宛心里发憷,心中暗暗祈祷郁赦最好是已经睡着了,那自己在这坐一夜,明天……明天再说明天的。 钟宛轻轻搓着他干冷的双手,怔怔出神,盼着郁赦睡了,一会儿是冯管家来招待自己。 屏风后面有脚步声传来,钟宛抬头…… 郁赦出来了。 郁赦显然已经是准备睡了,繁复的外衫全脱了,里面只剩一身月白色的常衣,外面披着一件宽大的玄色袍子。 郁赦眉头微皱:“你们府上出事了?” 钟宛怔了下,摇摇头:“没!没事。” 郁赦不信任的看了看钟宛,许是以为他不方便直说,回头对跟着他的人吩咐道:“都下去。” 仆役们鱼贯而出,只剩了冯管家还在。 郁赦坐下来,不耐烦道:“那是有什么事,值得你大半夜来我这?” 钟宛抬眸看着郁赦,忍不住出神。 若没这些乱七八糟的事,郁赦现在应当和少年时一样吧? 温其如玉。温其在邑。 钟宛不觉得现在的郁赦有什么不好,端方如玉的郁子宥很好,如今桀骜乖戾的郁赦也很好。 只是一想到少时的郁赦是如何一点一点被折磨成这样的,钟宛心里就止不住的发疼。 郁赦心烦意乱,“到底出了什么事?!你还说不说?” 钟宛深呼吸了下,压下心头滔天恨意,“我、我做噩梦了。” 郁赦:“……” 郁赦下意识的揉了一下自己的耳朵,看了冯管家一眼,茫然道:“你、你刚说什么?” 钟宛咳了下,重复道,“我做噩梦了,被吓醒了。” 冯管家终于发现自己也多余了,他带着难以自控的笑意矜持道:“老奴先退下了。” 冯管家溜的飞快,屋中只剩下了两人。 郁赦愣在原地,如临大敌的想:钟宛方才是在同自己撒娇吗? 他误食了寒食散吗? 也疯了吗? 郁赦声音发干,“你……” 钟宛喉结动了下,道,“我之前做噩梦,你、你不是还哄过我吗?” 郁赦久久无言。 郁赦指了指凶神恶煞的自己,面无表情道:“先不说我还会不会哄你,我现在哄你……你睡得着吗?” 自然是睡不着的。 钟宛皱眉抽气,他也知道这个理由糟透了,但现在还能说什么? 钟宛硬着头皮道,“我前两日受了点风,可能是有点糊涂,我……我能在你这歇下吗?” 郁赦难以置信的上下看了钟宛一眼:“你是受了风寒,还是得了什么癔症?有病就去找太医,找我有什么用?” 钟宛答不出来,低头不说话。 钟宛半张脸在灯影下,显得人瘦削无比。 郁赦看了他一会儿,似忍无可忍了,起身道:“我没空跟你耗,没甚说的就马上走。” 钟宛抬眸,低声道:“子宥。”m.ZgxXh.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