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可这……不是哥哥的错呀! 药膏还没涂完,阿朝急忙从椅子上跳下来跑去厅堂,“阿娘,您别怪哥哥,是阿朝自己想吃杏子,求着哥哥去的……” 阿娘瞧了眼她红肿的手背,面露不满地盯向一旁沉默跪稳的少年。 少年背脊挺直,昏暗的天色削薄了他清瘦的身形,那张脸仍是一如既往的平静:“任凭母亲责罚。” 阿朝哭得满脸是泪,伸手去牵他的袖子,小声啜泣:“哥哥,我也不是很疼。” 头顶沉默了一会,阿娘终于开了口:“今日你便不用吃晚饭了,到佛龛前跪两个时辰再说。” 阿娘决定的事便没有反悔的道理,阿朝红着眼睛,眼睁睁看着哥哥跪去了佛堂。 晚饭时,阿朝草草喝了小碗的南瓜粥,想到哥哥还饿着肚子,平日还要再用两块松饼的小丫头就有些食不下咽了。 入夜天凉,香案前烛火摇曳,一个时辰过去,少年依旧跪得笔直,清峻的面庞在晦暗的灯影里看不真切。 阿朝趁爹娘睡下,迈着小步子偷偷溜进了佛堂。 “哥哥,你跪得疼不疼?” 每次她犯错,都是哥哥站出来护着她,好像除了尿床,就没有哥哥不敢顶的锅。 阿娘就是对哥哥太过严厉了,明明是她不对,受罚的却永远是哥哥。 哥哥这么好,可阿娘……好像并不喜欢哥哥。 她蹲下身子,肉乎乎的小爪子就要往少年的膝盖下伸,要给人家当肉垫儿。 这一幕属实把少年逗笑了,不过这笑容却是转瞬即逝,他就着微弱的烛光仔细瞧她的手,“阿朝还疼不疼?” 阿朝摇摇头:“爹爹给我上了药,已经不疼了!哥哥,你猜我给你带了什么?” 她从怀中摸出两个圆滚滚的东西,一手一个,摊在柔嫩的掌心献宝似的给他瞧:“哥哥吃杏子!我都擦干净啦。” 少年眉心微松,心口一寸寸地柔软下来。 从二壮爷爷那跑回家时,少年也不算血本无归,还是捡了两颗杏子给小丫头带回来,没想到她将最爱吃的杏子留给了自己。 小姑娘一双明澈的杏眼能融化心底的坚冰,他便没多说什么,剥开黄澄澄的外皮,自己吃了一个,给阿朝留了一个。 后来阿朝才知道,空着肚子不能吃杏子,否则胃会很难受,但哥哥还是把那枚杏子吃完了。 次日一早,二壮爷爷竟然过来赔礼,手里捏着两枚铜钱直跺脚。 “你说说这孩子,两个杏子摘了就摘了,还给留了钱!昨日一声不吭的,咱们都错怪他了!” 一家人诧异的目光投向身侧的少年,他面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好像从来不会解释什么。 沉默良久,才垂眸望向一旁的小团子,“没有看顾好阿朝,原本就是我的不是。” …… 落日西沉,余辉透过菱花格洒落进来,错金银螭纹铜熏香炉内青烟袅袅。 半明半昧的光影里,谢昶沉默地靠在太师椅上,半身微微后仰,薄烟碎金描摹棱角分明的侧脸,眉眼处的锋利却没有半点被柔和。 闭目养神这一会,那些早已尘封的记忆如同走马灯般一幕幕在脑海中浮现。 幼时他对这个妹妹,的确是十分的偏爱与纵容。 小丫头生得白白嫩嫩,玉雪可爱,四肢藕段似的张牙舞爪,抱在手里柔软得不可思议。M.zgXxh.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