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既然自己都准许他直呼其名了,那她是不是也可以唤他伏城?谁知他接下来的话堵得她喘不上来气,这个不可一世的人理所当然地做了决定:“如此,本座以后唤你长情,你照样唤本座上神就好。” 长情傻了眼,凭什么?人物再大,也不能不懂礼尚往来的道理吧!可是她不敢跳脚,颇憋屈地说:“我觉得这样不妥,你唤我长情,我唤你上神,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是你家婢女呢。” 可他却明知故问,“会么?” “当然。”她挺了挺胸道,“就算我是罪神,也不能沦落到这种地步。你贵为上神,我贱列刍狗么?好歹上界还未真正降罪,我的身份还在呢。” 他听了她的话,似乎也仔细斟酌过了,慢慢点头道:“既然你觉得不公平,那彼此便姓名相称吧。你可有姓?” “姓宋。”她脱口道,至于为什么姓宋,也早已想不起来了,也许是当初第一个动土建造宫殿的匠人的姓吧。 “宋长情?”他复又沉吟,“送长情……单听这名字,倒像是个多情的人。” 长情笑了笑,并未答他。 她驻守人间,当然多情。这盛世的百姓她每一个都爱,真正的博爱,和帝王口中所谓的爱民如子是不一样的,她不会因私利伤害任何人,每一次的王朝更迭,反军入侵生灵涂炭,她用肩担起垮塌的城池,多少人在她的庇佑下逃过一死,连数都数不清了。 伏城问她:“你可喜欢这人间?” 她点了点头,“我在人间千年,对这里的一草一木都有感情。我喜欢这里,留恋这里,所以怎么会有意去做大逆不道的事呢!可上界的神不相信我,我只好想办法自证。幸好凶犁之丘有你这样的好人,还愿意给我指条明路。不像那个雷神,一味只知道劈我。” 伏城听她喋喋抱怨,脸上神情淡然,“雷神是受命于人,你怨他也无用。” 她说知道,“官大一级压死人么,我并非怨怪雷神。” 他忽而一笑,“那就是怨怪天帝陛下,龙源上神好大的胆子。” 他说这话时,长情恰好转过脸来看他。朦胧的月色下,他的脸散发出一种奇异的色彩,难定阴晴,但明心见性。就是那稍纵即逝的笑,韵致都在半吐半露之间。长情如稀薄空气中奄奄的萤灯,让他吹口气就要灭了似的,心里顿时一紧,慌忙捧腮调开了视线。 怎么回事?她暗暗吐纳,不会是看上这蛇了吧!生死存亡的关头还有心思欣赏男色,果然好色不要命。不过转念想想,如果这事能顺利平息,她再回到那所大宅子里去。豪宅之中常有家蛇,让他住进她的屋子,那也极妙啊! 她一面想,一面嘿然怪笑,伏城不查,奇异地看了她一眼。她噎了下,很快把笑憋回去,嘴上仓促地敷衍着:“我怎么敢怪天帝呢,借我十个胆子我也不敢啊……” 人在云层中疾驰,大概因为路途遥远的缘故,那位看似高冷的上神也愿意同她叙叙闲话,“这两日生州风声鹤唳,我到了龙首原,却没有见到你的身影,据说是下了渊潭?小小的渊主,竟愿意在风口浪尖上施以援手,想必与你颇有交情吧?” 长情虽然从渊底逃了出来,归根结底是云月太过盛情,让她感到不适罢了。人家没有做过对不起她的事,她当然没有理由把灾难带到渊潭。至于交情,她淡然道:“我有个故人在潭底,凶犁丘上遇见假龙神被骗,也是因为我想求龙神撤了困住他的结界。其实事情的经过很简单,无奈引发的后果很严重。反正我一人做事一人当,和渊底的水族没有关系,还请不要迁怒他们。” “迁怒?”伏城牵了下唇角,“那是天庭的事,和我不相干。” 所以凉薄也有凉薄的好处,懒得过问,懒得理睬,这样就避免很多的麻烦,自己省力,别人也省心。 长情发现这螣蛇甚有可取之处,比起上神们的锱铢必较,她更喜欢这种爱谁谁的态度。做神嘛,不要那么认真,一本正经几万年,会累出病来的。 所以明明是赶去打架的,也让她过出了游山玩水的滋味。向远处看,苍黑的山川河流绵延不绝,不时有成簇的灯火撞进视线里来。生州地域太博广,除了中土,还有热海、云浮大陆及精舍王朝。那三个国度,是不同于中土的地方,歌舞升平没有宵禁,只要你愿意,可以不分昼夜地狂欢。 长情艳羡,隐约听得见鼎沸的人声,也不问身旁上神的意思,兀自压低了云头。 热m.zgXXh.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