彦帝因着这场变故一夜之间白了头,彦国的朝臣也为此操碎了心,每日早朝上为了储君人选争论不休,甚至有人提出了从轻发落太子翊的奏请。 此言一出,自然遭到了前所未有的反对。谋反乃是大罪,能留得一条性命已经是额外开恩。将一个已经贬为庶民的皇子再召回宫中重新做储君,只会让天下人耻笑。 最终还是彦帝止住了众人的争论,派人前去大宁接回和亲大宁的安宁郡主的遗孤。 这个遗孤,自然就是卓印清。 安宁郡主乃是废帝的帝姬,即便嫁去了大宁,她的孩子也是废帝的外孙,身上流着大彦皇室的血液。这个关系虽然离当今的彦帝远了,但是如今的情况下,除了他,似乎也没有更合适的人选了。 当卓印清被封为清河王,由彦国来的使臣奉旨迎回沂都的消息传入凌安时,凌安城的众人也跟着沸腾了。 朝堂之人,所谈论的多为这位清河王回到沂都之后的境遇,担忧他久居大宁,无力掌控彦国的朝局。 而坊间茶余饭后的谈资则与风月之事脱不开干系。大宁朝的驸马爷,转眼间变成大彦皇位的继承人,眼瞅着就要回到彦国了,那我大宁的无双长公主可如何是好,是跟着他一同走,还是在他离开之后重新招一驸马? 无双长公主“克夫”的名声在外,前两任驸马都离奇身故,第三任驸马好不容易与她共度了三年,如今却要去大彦了。大彦路途遥远,这其实与又一次没了驸马没什么区别。 在不少人暗自为俞云双鞠了一把同情泪的时候,俞云双自己倒是完全没有被传闻所影响一样,每日里该上朝上朝,该议事议事,什么时候得闲了还会去一趟校场巡查,日子过得与往常没什么区别。 这日俞云双从奉天殿下朝出来,沿着冗长宫道一路向前行,方转了一个弯,便见到前方不远处静静立着一道熟悉的身影。 那人穿了一袭月白色锦衣,身形颀长挺拔,仅是一个背影,便给人一种说不出的风流韵味。 俞云双脚下的步子一顿,想要改道而行,却又觉得太过刻意反而失了从容,落下下乘,便没有躲闪。 恰巧那人也侧过头来,与领路的内侍说了句什么。眼角的余光瞥到了她,他转过身来,泛着玉石光泽的面容上,五官的线条分明,如同最精致的工笔画一般。 一切都是那么的熟稔,只是味道却变了。 是卓印清先开了口,唤了她一声“长公主”。 俞云双缓步走到了他的面前,顿了顿,开口道:“清河王殿下。” 不是驸马,也不是他的名字,而是一声“清河王”。 卓印清似乎对于这个称呼并不反感,眸中漾着愉悦笑意道:“许久未见长公主,不知一切是否安好?” 俞云双将他的情绪看得分明:“同往常没什么区别。” 卓印清道:“这就好。” 话毕,他抬首一望天色,邀约道:“我看长公主的似乎也要出宫,不如我们一起?” 俞云双却并未答话,只定定看着他。 一旁候着的内侍垂下了头,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声。饶是他再迟钝,也看出来了两人之间的气氛不对劲。 好在俞云双并没有让他提心吊胆多久,开口吩咐道:“你下去罢,余下的路本宫随清河王走。” 内侍如获大赦,拱手却行退了下去。 卓印清向着俞云双比了一个请的手势:“说来这是我第二次出入宫廷,对于道路不甚熟悉,便有劳长公主带路了。” 俞云双当然知道这是他第二次入宫,而且她还清楚的记得他第一次入宫是什么时候——三年前的八月二十四,当时两人新婚燕尔,他陪她入宫归宁,向季太妃请安。 心中五味杂陈,俞云双领他走了两步,开口道:“如今我倒是明白为什么你一定要回到彦国了。” “为什么?”卓印清若即若离,总与她隔着两三步的距离,看向她的视线却十分专注,仿佛要将她的身影刻在自己的眼眸中一般。 “清河王殿下。”俞云双笑了笑道,“我竟然一直以为你的心思只在宁国,如今想来,从太子翊失去民心到谋反,再到彦帝下旨迎清河王回沂都,这些事情一桩桩一件件,看起来顺理成章,却也太顺理成章了,就像背后有一只看不见的手,推着它们一步一步按照既定的路线走,最终引太子翊落入一个m.zGXXh.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