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印清低垂着眼帘,纤长的睫毛将眼眸中的所有情绪尽数遮盖,从卓峥的方向看去,竟然能看出几丝黯然苦涩之意。 半晌之后,卓印清开口,声音低哑道:“都怪我身体太过孱弱,无法为父亲分忧。” 卓峥等得便是卓印清的这句话,口吻更加和蔼道:“你身体不好,应当好好休息,哪里有什么怪罪不怪罪的。” 卓印清的眼眸中划过一抹冷凝之色,却迅速被如渊的幽深所吞噬。 将一直放置在官帽椅扶手上的手缩回到袖中,卓印清却没有顺着卓峥的意思继续往下说,而是开口转了话题缓缓道:“刚才在府门口遇到的京兆尹姚大人,若是我没有记错,这几日姚大人正在奉今上之命彻查江家嫡子遇害一案。姚大人与我们国公府素来没有什么交情,不知为何会突然前来拜访?” 卓峥抬起头来看了他一眼:“那江永中的儿子从马上摔落之时,我正巧路过案发之地,姚永泰不知从谁那里听到了此事,是以才专程过来一趟向我询问当时的情况。” 说到此处,卓峥声带不满道:“早就听闻姚永泰行事雷厉风行,不知为何这江闲的案子却审得如此拖沓,一个人证恨不得提审上个百八十遍。即便圣上让他彻查,这慢吞吞的查法,大有恨不得将此案审到猴年马月去的架势。” 姚永泰这般,自然是因为秦隐越慢越好的授意。卓印清眉眼微弯,露出一个颇为纯良的笑容:“既然此案已经惊动了当今圣上,小心驶得万年船,审得仔细一些倒也不为过。” 卓峥仔细观察着他的神色:“你怎么对于此案如此上心?莫不是丁向勋那老头子又想借着此案弄出点什么名堂来罢?” “丁大人确实让我对于此案多关注些,毕竟待到京兆府结案,此案还需要大理寺审核之后方能呈与陛下朱批。”卓印清毫不脸红地将此事推脱给了大理寺卿丁向勋。 卓峥冷哼了一声:“丁向勋对于你倒是十分重用。不过要我看,你既然身体不好,还是莫要跟着丁向勋在大理寺中劳心劳力,这样没准还能多活……” 话音一顿,卓峥迅速改口道:“这样才能好好调养身体。” 那第一句话虽然没有说完,却明显可以听出不是什么好话。 卓印清面露感激之色道:“多谢父亲关心。” 卓峥张了张口,原本还想再说什么,但是看到神色恭敬的卓印清,最终摇了摇头,将原本想要说的话重新吞回到腹中。重新摊开面前的书册,卓峥挥了挥手道:“看你今日的面色也不是十分好,还是下去好好歇着罢,若是身体再有什么不适,别忘记让人告诉我一声。” 卓印清闻言站起身来,对着卓峥行了一个别礼,却静静伫立在那里并没有动。 “怎么了?”卓峥抬起头来,目露疑惑。 卓印清长身玉立于书房中央,身形清癯,一袭黛蓝色的锦袍更衬得他面色若雪。卓印清的五官轮廓雅致,如同最精致的工笔画一般,唯有一双琥珀色的眼眸中涌着点点波光,将他与毫无生气的静物区分开来。 向前走了几步,卓印清来到了卓峥的桌案之前,眸光澄澈看向他道:“我知父亲这些年来一直在为怀安世子的爵位而烦扰。父亲想将这世子的头衔给予二弟,只是二弟为庶子,我为嫡长子,父亲若是如此做,难免会落人话柄,引人非议。” 卓峥放在书册上的指尖一颤,坦然承认道:“没错。你的身体底子太弱,我这般做,也是想让你身上的担子轻一些,安心养病。” 听到卓峥的话,卓印清不置可否,面上的表情却愈发地诚恳:“其实我一直也是如此想的,才会去大理寺中做一名七品的主簿,虽然比不了六部之中的闲职,却也不碍二弟什么事儿,将来在朝中见面也不会尴尬。” 卓峥眉心一动。 卓印清捂着嘴唇轻咳了两声:“我帮不上父亲什么忙,好在如今二弟业已出仕m.ZgxXH.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