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判之人便承担这巨大的风险。好汉们怕朝廷失信,朝廷的人怕匪人们凶性大作被拿来祭旗。 这不是没有前缘的,宝和四年广西有绿林盗匪据山为寨,自称前朝皇室。以复辟为名纠集起数千不明真相的老百姓,一路攻克城池十余座。朝廷派人招安许以高官厚禄,等匪首进城之后着披甲士卒围杀。事情传开后,引得民间舆论哗然。 这便是个烫手山芋,人人都避之不及,偏偏徐骄要逞这个英雄。 曾闵秀一时间又气又急,偏还不能显现神色。其实她早已经打算好了,要派岛上的四当家林碧川去啃这个硬骨头。论资历论年岁,林碧川是当仁不让的最佳人选。啃下来了当然最好,啃不下来也没什么损失,岛上至多重新再找一个账房先生就是。 徐骄此时却是铁了心,一意要在心上人面前挣这一份殊荣,故意扯开衣襟露出健壮的胸肌左右张顾道:“这是天大的一桩功劳,还望在座的各位给小子一份薄面,等我去了陆上帮大家伙把前站打好,各位再消消停停地过来享福!” 近大半年的时间,昔日的水猴子长得高了壮了。半掀开的粗布衫子里是肌理分明的腱子肉,双眼顾盼间颇有威仪,兼之行事说话刚强干练,在岛上新生一代中向有声望。于是一众人等唿哨声拍巴掌声此起彼伏,竟是人人相和称许。 曾闵秀见状不好再拦,只好装作无可奈何的样子苦笑,转头对林碧川和煦言道:“这小子还是太过年轻,我思来想去还是请四哥在一路提点他,以免他到了陆上犯了野性,到时伤人伤己不说,坏了岛上的大事就不好了!” 林碧川心知肚明这女人是在将自己的军,可是这个当口上又如何拒绝得了?他微微抬头望了一眼裴青,就见那位年青将军正不动声色地端着茶盏,连眼皮都没有抬,右手食指却在茶盏上极快地点击了两下。 这一切都发生了毫息之间,林碧川心念急转立刻就做了决定,笑眯眯地站起来道:“蒙五弟妹看重,我这把老骨头少不得要到陆上跑一遭。说起来有些年头没有回去了,老父老母的坟前也不知有无人打扫,还有家乡的那些认识的老人儿还在不在!” 这话说得有些煽情,赤屿岛上的人又不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哪个没有个七姑八姨三朋四友。但是操了这个营生,只得百般隐晦自己的出身断了凡世间的牵袢。所以思及此处,大家对于朝廷的招安又多报了几丝急切和盼望。 246.第二四六章 危机 广州,光孝寺。 二月春风里, 路上行人往来如织。香雾缭绕中, 傅百善恭恭敬敬地在大雄宝殿前上香磕头。释迦摩尼佛身着鎏金衣, 结跏趺坐於莲花宝座之上, 左手为托印置于胸前, 结螺髻发额宽眉细,双耳垂肩鼻梁挺秀, 宝相庄严双目微敛,似笑非笑地俯瞰着芸芸众生。 从倭国回来后带她来过这里,那座小厢房里四季长明灯前供奉着的,就是裴青生母裴氏明兰的牌位。想起第一次到这里的情形,对神佛之事从来都是将信将疑的傅百善, 从那时起就在心底里感到了一丝由衷的敬畏。 很多年前, 还是少年时的她跟着曾姑姑到这里来拜谒德清大师时,曾经无意当中闯入那处厢房。因为思及自己隐秘的身世, 傅百善不免怜惜这位孤孤单单的妇人,随口吩咐一个路过的小沙弥将牌位前的长明灯全部加满。 这世上的事情兜兜转转,仿佛又回到了原处。那时, 年少彷徨的傅百善做梦都想不到, 这位裴夫人竟然就是七符哥的生身之母。 两个人在倭国交心之后已经无话不谈,裴青特地带她过来正经行了大礼。特特来告知母亲, 自己从今往后不再是孤单的一个人了, 让母亲放下心中执念早日重入轮回。在那时, 傅百善才断断续续地知晓了爱人的种种过去, 有青涩的爱恋,有对未来的憧憬,有防不胜防的阴诡,有来自亲人的唾弃,更多的是母子两人的相依为命。 那回祭拜之后,裴青亲手将装了母亲骨灰的瓷罐埋入一颗开得正好的紫荆树旁。 紫荆树先花后叶,一簇数朵花冠如蝶。最奇持处是其开路无固定部位,上至顶端下至根枝,甚至在苍老的树干上也能开花,因而又有满条红的美称。古人有诗曰:风吹紫荆树,色与春庭暮。此树寓意家人和睦子孙兴旺,广州人向来喜欢在堂前屋后沟崁田间栽种。 傅百善那时曾经提议将裴夫人葬在青州,清明寒食祭扫也方便一些。裴青却笑着摇头,“母亲生来便不是看中m.zGXXh.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