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方各执己见,谁也说服不了谁。 争到饥肠辘辘的午时,皇帝终于赏了午膳。皇室向来注重养生,粉彩绘五彩桃桔纹的浅口盘中,不过是两道少油少盐的菜蔬和豆腐并一碗粳米。用熬得白水样的高汤煨着,讲究个原汤原味,模样精致且养生就是不管饱。耽误到这时候裴青早就饿得不行,几口就将饭食吃光了。 坐在御案后面的皇帝见了,嘴边就露出几丝笑意,低声吩咐小太监将案上的两样点心送至裴青的面前。几位老臣都是人精子,相互看了一眼后不动声色,却都在心里暗自嘀咕这位新面孔到底是谁? 当着这么多的人,裴青哪里敢用点心,恭谨谢过之后只得老老实实地又坐在最末端。偏偏此时皇帝跟他较上劲了,和煦问道:“这小子年前亲自去了一趟倭国,斩杀了几个海匪头目,还跟怀良亲王也有数面之缘,应该算得上是满朝最了解倭人行事的人。我们听听看,看他对此事又什么看法?” 裴青向有胆色,闻言酝酿了言词便开口道:“……臣此去倭国感触颇深,尔不过方寸之地,却枕弋达旦上下一心,对我中土狼子野心昭然。怀良亲王为天皇第四子,有伟略善筹谋,放其做大他日必成一方祸患。” 兵部尚书倒抽一口凉气,“如此说来,这封议和书不过是试探之石,怀良是想查看我等深浅?” 裴青拱手应是,“此人手下有强兵约有三千余人,个个悍勇不畏生死,最可怖的是愚忠鲁直,但凡授受命令必定不死不休。徽正十二年,有五十余倭人一行从灵山卫偷摸上岸,进内陆数百里如入无人之境。最后调动大嵩卫、青州左卫共计三百军士才将这队人马阻杀于羊角泮。其头领辛利小五郎骁勇凶残,就是怀良亲王座下一前锋。” 一位都指挥使接口道:“……青州左卫呈上来的战报臣看过,我方可说是损伤惨重。羊角泮兵寨人员殒没大半,听说与倭人直面对垒,我方军士在其手下竟走不了三个回合。” 皇帝不由皱眉,转身问道:“裴青,你若是军中统帅,是和是战?” 裴青一愣,委实想不到皇帝拿此等决断之事问询于他,开始还可说是参谋其策,此时又所为何?但眼下来不及细想,便躬身侃侃而谈,“战亦战,和亦和。与倭人相遇,只有战赢后才能坐下来议和。若非如此,与此等狼子野心之辈未战先谈和,只会助长其嚣张气焰。” 皇帝听得双目一阵闪动,神情分明是满意至极,口里却轻斥道,“各位老大人在此,由得你信口雌黄,快退下去吧!” 这声犹如呵斥自家小辈的口吻不由让人又多想几分,兵部尚书和两位侍郎都揣着手笑眯眯地看过来。于是,大家都明白这位他日必定是简在帝心的朝庭新贵。有几位老臣脑子转得快,立马在心里盘算家中可有合适的女儿…… 裴青恭敬退出西暖阁时,外面正下着今年第一场春雨,淅淅沥沥地有些扰人。廊下有宫人殷勤地递过来油纸伞,裴青婉言谢了,大步跨进白烟般的雨雾里,几息就不见了人影。 一旁的偏殿里,几个刚刚从云南过来等着晋见皇帝的官员站在檐口私语。刚才西暖阁的议事透过敞开的槅窗传过来,那位身着千户品阶的年青人面容俊美,一番言之有物的应对让人听了尤其振奋。就有好事者跟宫人打听,当听到这位千户的姓名时,站在左首的一位本就惊疑不定的中年文官蓦地睁大了眼睛。 有小太监过来斟茶,这位文官神思不属将茶盏一下子掀翻了,官服下摆被浸湿了半角。就有同僚调侃道:“赵大人怕是要见到娇妻幼子心里惶恐不安吧?哎,我等在云南为官,三年才得一次休沐,这京中繁庶早就忘干净了。” 中年文官强笑着附和几句,告罪一声去了净室换洗。 先前出言调侃的人笑道:“……说实话我一直不解,这位赵江源赵大人出自勋爵世家,本身又有宣平侯的封号,作甚要跟咱们这群苦哈哈在云南当官,还当了近十年的从四品水西宣慰司副使都不肯挪窝?” 自有好事者出来解疑答惑,朝庭命官也是人,自然也爱八卦,一听他人秘辛连忙聚拢过来听古,原来这位宣平侯赵江源年轻时干过一件令人瞠目结舌的大事。 赵江源的原配裴氏出身武将世家,其兄长就是戍守甘肃镇的裴大将军。武将家的姑娘性情刚直,处处将丈夫管得死紧,人人都笑话赵江源惧妻如虎。天长日久,这些闲言碎语自然引起了侯府老夫人的不快和厌恶。为了故意恶心裴氏,就做主让儿子抬举了一房妾室为平妻。 这新娶进门的平妻秋氏,最早是侯府老夫人的娘家侄女,论起来还是赵M.zGXxH.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