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时在鼻端萦绕。 老船主先时不过是个小小的风寒,不过旬月最后竟送了性命。这其间太过诡异仓促,徐直当时不是没有过疑怀,奈他人小位卑根本就无人听他的。是否还有不为人知的原因,是否还有不可现于人前的苟且?他头眼一阵晕眩险些没有站稳,那些昔日熟识的笑脸尽皆变得狰狞。 至亲之间刀钺相见,不过是因为还另有比亲情更多更厚的利益可图,放眼四海比比皆是! 手掌抓住圈椅扶手,徐直的手背暴起眼可见的青筋,心头一阵莫名悲凉。屋外光线倏地偏移,于是只能看见那个高大的身影象座荒岭坟山一样黯然。远处传来岛上兵丁的换防声,嬉笑跺脚打闹阵阵,刘仁树畏缩着身子却是大气都不敢出。 徐直平复心情后忽地想一事,拄腮好奇问道:“那人无官无职,甚至不是中土之人,你作甚一口一个大人称呼于他?” 刘仁树一楞,木着脸呆呆答道:“戏台子上那些个乡民就是这般称呼的,大人也从未多说过什么,我第一次这样唤他时,他的神情好似极喜欢,几个贴身服侍他的人就一直这样称呼下来了。前后跟了他将近十年的人,最后活下来的只剩下我一个,大人对底下人倒是极好的!” 徐直心里隐约冒出一丝嫉妒,更多的却是滑稽莫名。这么一个呆头楞脑之人也感念那人的好,那人对亲子却是毫不留情的一味掠夺和遗弃,真真是可笑至极。那背后支使刘仁树给自己讲这段掌故之人,难不成还指望自己身上这层薄薄的人子身份,满腔仇恨地去报这桩杀父之仇不成? 心内便油生了厌弃,再不想多看一眼地上之人,“你且回去想好要在哪处落脚,我会尽快送你回中土,以后好生过日子莫要再踏足海上了!” 刘仁树半歪在地上,终于可以返回心心念念的故土了,可是心头却有些茫然空乏,这半辈子马马虎虎地过去了,手心里除了厚厚一层老茧,竟似什么也没留下。不知道想到些什么只觉心里委屈徬徨,终于像个孩子一样匍地呜咽起来。 出了门,徐直背了手看远处仿佛静止的海天一色。 靛青的色彩大片地晕散开来,雪白的鸥雀在海面上咿呀嘶鸣,间或展开翎羽自在地翱翔在天际,平白生出几许寂廖。屋里那人的悲呜高一声低一声地传来,哭得直叫人心头发虚。这世上谁不想踏踏实实地过日子,可是一开始时那条道就走岔了,以后再怎么努力也是枉然。 一直等在外头的徐骄挨擦着过来,觑着义父的脸色小心道:“这岛上的人也太过龌龊,连人家的杀父之仇也能拿来生事,好在义父慧眼如炬识破奸人诡计……” 徐直的些许愁绪让这小子的耍宝给逗乐了,笑道:“自古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父要子亡子不得不亡。在我看来,那是上位者用来骗人的。君即不仁我如何忠,父即不慈我又何来孝,更何况抛下身家性命为他复仇了!” 说到这里,徐直斜斜睨了这个干儿子一眼,笑谑道:“你我虽然是半道结成的父子,但是日后我若是对你不住失了厚道处,你也无须对我尽什么狗屁孝道!” 徐骄听得这话有些不对味,双膝一软直直跪在地上涩声道:“您这么说就是折杀于我了,我就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忤逆于您。我是个没爹没娘的乡下野孩子,靠了您才有了名和姓,此恩此德没齿难忘。我若是忘了这份恩义,老天爷让我掉入海中让鲨鱼啃噬,尸骨无存而亡!” 徐直冷眼看了半天,听了这话满意至极,亲手拉起青年嗔怪道:“好好的发这么重的誓做什么,日后放下心思跟着我学做人做事。等你能独挡一面了,我们父子俩就联袂扫平赤屿岛,甚至整个东海都任由我们称土称霸!” 徐骄背上又生了一层冷汗,总觉得义父的话里有话。说实在的,他原先是有那么一点不可告人的隐密心思,连梦里都是那人的一颦一笑娇嗔怒骂。拜了徐直作义父之后,他更知道这份倾慕不容于世,只能一层层地包裹起来密密地埋在心底。 小院里,一棵齐梁高的芭蕉树伸展着肥大的枝叶,上面结了密密的青色果实,想来过段日子就可以摘下来了。 头上扎着一块蜡染棉帕的曾闵秀看了一眼日头已然落土,就系了一条棉布围裙把饭食往木桌上摆。不过是一碟风干鸡丝,一碗芥菜炒腊肠,一捧油炸的蚕豆芸豆和一壶老酒,边上还有一瓦罐热气腾腾的绿豆粥。 站在屋m.zGXXh.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