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出炉的蟹壳黄奇香浓烈,咬一块既酥又脆,层层剥落满口留香,其味隽永。有人写诗赞它“未见饼家先闻香,入口酥皮纷纷下”。陈三娘制作菜肴时善于创新,手法精益求精,又喜欢将时令鲜果入菜,这回只不过把蟹壳黄的馅料增加了蟹粉、虾仁、玫瑰、椰蓉几种,吃起来就格外与众不同了。 魏琪姑娘有一点自来熟,也真没把自己当外人,知道还有几种口味的蟹壳黄刚出锅没上桌子,眼睛都亮了。撸了左手上一个素面金戒指赏了陈三娘,嘱咐她再装一盒拿手的点心要带回家去尝。 就在魏琪姑娘回去之后的第三天,青州左卫指挥使魏勉带了酒肉糕点、布匹绸缎亲自上门,为其心腹下属百户裴青提亲。 婚姻缔结是合二姓之好,历来被视为正家之始,人生第一终身大事。因此,有关礼俗自然也是繁文缛节十分考究。汉人最重明媒正娶,早在周代就已确立嫁娶程序中之“六礼”,即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亲迎。 通常,从议婚到完婚要经过提亲、合婚、相亲、定亲、送聘、送日子、劝嫁、催妆、迎送亲、婚礼、下厨、回门等步骤。但是为显女儿尊贵,女方父母按照惯例都要拒绝三次。所以听了傅满仓推说女儿还未及笄,要在家里多留两年,魏指挥使也丝毫不以为忤,还带了几丝温和笑意留在傅家厅堂里漫无边际地扯东拉西。 虽说已经允了这门婚事,且将对方的大红泥金庚帖供奉在了祖宅的佛堂里,可是傅满仓心里依旧有些不舒坦。 眼下见了这位丝毫没有做媒人眼色的魏指挥使,临到晌午了还准备赖在女方家里准备蹭吃蹭喝,不由气不打一处来。又碍于人家正五品的官阶身份不好出言赶人,于是手中示意送客的茶盏端了又端。奈何有人装着不懂,干脆背了手仔仔细细地观赏墙上悬挂的字画。 从前在广州时傅满仓和这位武将打的交道不多,印象当中这是个性情严苛不言苟笑的人,可这会一身便服坐在铁力木四出头官帽椅上,慢条斯理地品鉴书画,像是教授小童的乡间老儒又是谁? 酒足饭饱之后,宾主又坐在了厅堂里。仆人们送上茶盏退下了,魏勉终于开口问道:“听说府上准备回广州了?” 傅满仓心想这不是废话吗?但还是耐了性子回答道:“是,那边上官说过,要我务必于二月初二前回去!这边的事情都已经理得差不多了,正在让家里人收拾东西,再过一两天就准备回程了!” 魏勉摸了一下手上的墨玉扳指,“你府上的人都要回去吗?不说两个孩子的亲事这天远路远地不好商议,我还听闻你有个儿子受了颇重的内伤,只怕一时半会骑不得马坐不得船吧?” 傅满仓暗自皱眉,“我家珍哥年岁甚小,再等两年也没什么!裴青若是真有意于她,广州就不算天远路远。至于小儿遭匪人所伤身子甚弱是事实,幸好登州吴老太医仁义,不忍让我幼子受路途颠簸之苦,早就提出要将小儿接至他家中悉心调养,我与家人商量之后已经同意了。” 魏勉用手敲击着桌面,犹豫了一番终于跺脚道:“傅兄,我不兜圈子了,实话实说。第一、我知道你极擅长经济庶务,我想让你到青州来帮我一把。第二、我知道你府上的女公子有位姓曾的教习姑姑,我想见她一面,请你应允!” 傅满仓瞪大了眼睛骇道:“我虽不是科班出身,可是我也知道官员不得在祖籍五百里之内任职,违者立时罢免。而且我的职位是文职,隶属地方,怎么可能调至军中?还有,你干嘛要见我府里的……女眷,这成何体统?” 魏勉摆手言道:“事情一件一件地说,我知道你只是个秀才出身,靠了前任广州知州郑瑞才得了这个八品巡检的官职。虽然屡次得到上峰的嘉奖,可是说实在话,你这个官位至多做到七品也就到头了。官员不可在祖籍五百里之内任职,那是指五品以上的文职官员,你还未算在其中,所以不必担心此事。” 魏勉摸了身上的衣褶,竟然有些不好意思地笑道:“我在青州左卫已经有数年了,那些胥吏奸猾如水,甚多的案子都因这些胥吏与盗匪勾结不了了之,那些税负更谈不上及时应缴。我已受了好几次上峰的申斥了,我想你来帮我一把,就是觉得你对这里面的道道门清。至于这中间怎么操作那就是我的事情了,只要你肯答应,我保证让你致仕之时有五品的官衔在身,好让你荣耀乡里!” 看了对方张大了嘴的一副呆样,魏勉抬头傲然道:“我说到做到,你若是不敢相信与我,干脆我与你立个书面字据也是可以的。至于我为何非要见那位曾姑姑,咳咳,不怕傅兄你笑话,我疑心她是我从前年轻时极为钦慕的一位故人,我只是想借你家的地界和她说说话叙叙旧而已,莫把我想做那般龌蹉之人!”M.ZgxxH.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