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颐闻声止步,问了一句:“如今是什么时候了?” “刚交了五更,是平旦了。”宫女答道。 刘颐算了算,时候还尚早,便道:“不必惊动了别人,且为我弄些热水青盐来。若是有什么糕点茶水,不必拘过没过夜,都与我弄些来。” 宫女忙笑道:“殿下何至如此,奴婢们可是最不怕麻烦的,正要殿下多与我们一些麻烦才好呢!”却终究是看见昨日青杳与春华从她身边出来后的模样,揣度着她的性子,嘴里虽说着,行为上却没敢再妄动。 刘颐看出她的心思,摇了摇头,也松了口:“看谁起了,便叫前来侍奉吧。若是青杳与春华都在,便叫他们两个都过来,旁的人无需惊动了。另有一样朝食,我今日只想吃些清粥小菜,你叫提膳宫女送上些来,旁的也没有了。” 宫女轻巧应是,终究还是想显一显自己的本事,在公主面前挂个名头,便笑道:“不如我先服侍殿下更衣梳妆?也好见人。” 刘颐微微挑眉:“难不成我如今便见不了人了?” 宫女忙笑道:“万没有的,殿下气质出众,龙章凤姿……” 刘颐听到这话,也只有摇摇头,让她出去了。她没有什么本事,却向来很有自知之明,旁的也不说了,就说相貌气质,日日里揽镜自照,也没觉出有哪点好看来。她五官肖父,母亲的柔美没有继承多少,若是个男孩,许还能如刘如意般,被赞一声俊美,可如今既是个女儿身,又还没有张开,在乡下过了这么许多年,打磨出一身农妇气质来……这马屁,真真可算是拍到马腿上了。 那宫女有心要挣一回脸,却连名姓也没报上,便被刘颐清了出去,顿时有些耿耿于怀,气咻咻地跑了出来。玉藻宫中服侍的宫女如今都渐渐起了,正在各自忙活,瞧见她步履匆匆地出来,便有人同她打着招呼:“今儿是怎么了?瞧着有些不快的模样。可是公主为难你了?” 那宫女道:“哪儿谈得上什么为难呢?公主说什么,我们只要听着就是了,余下便是对的也是错的、错的也是对的,谁让人家是公主呢?” 话虽这么说,可听着她言辞却是满腹怨气。宫人们大多摇头笑笑,将此事抛在了一边。却有一名年轻宫女放下了手里的活计,三两步赶了上去:“春雨!稍候我一候。” 春雨脚步略顿了顿,认出是在殿中负责洒扫的宫人玉荇,脸上便显出了不快神情:“有什么事?我身上还背着殿下的旨呢,可没有耽搁的功夫。” “就这么一时半会儿的,有什么耽搁的说头?我却有一件事要请教阿姊呢!”玉荇脸上满是甜甜笑意,盈盈地道。 见她态度恭敬,春雨的不快也稍去了些,一边走着,一边嘴里说着:“有什么好请教?我虽是公主身边八位宫女之一,却从未入过公主的眼,如今常做的,也不过是些值夜、铺床的琐事罢了,但凡是能在公主面前露脸的,一概都被青杳春华一起子人给先占了,你说要请教我,我还自觉有些羞愧呢!” 玉荇讨好道:“阿姊若是这么说,教我们又如何自处呢?谁人不知阿姊是青杳姑姑亲手从尚宫局里带出来的人物,规矩礼仪再出色不过了,否则又怎当得起殿下|身边大宫女的名头呢?如我等奴婢,比起阿姐来,简直是一无是处,也只好做做洒扫上的活罢了。” 春雨挑眉笑道:“你倒是嘴甜晓事。”又叹了回气,“可惜我这张嘴最是笨拙,若能有你一半能耐,也不至于被公主厌弃了。” 玉荇适时露出讶色:“阿姊这话又从何说起?” 春雨望望四处无人,便停住了步子,低声抱怨道:“还不是里头那位难伺候的?真真是拍马屁也不成、说实话也不成。她本就出身乡野,拿个村姑比方也不为过,这宫里宫外谁人不知?哪个心里不再暗暗嘲笑?还敢拿孟川公主作比,我瞧着她真真是连孟川公主身边的洗脚婢都比不过呢!青杳也就算了,皇帝老子赐下的品级女官,可春华又是哪个名牌上的人物呢?不过是仗着嘴里会说,便压在了我们头上!昨日听说她阿妹去了,谁知道便是哪个看她姊妹不顺眼,闭眼推了一把呢?我倒有心借机上|位,巴巴地与人换了差使,好容易今日遇到公主早起,上前侍奉,闭着眼睛夸她貌美有风仪,谁知不晓得她品性,着意以为她爱慕虚荣,好一记马屁给拍歪了位置,落到了马腿上!” 一边抱怨着,她还一边露出了愤愤的神色:“瞧着不动声色,谁知是个心内有城府的呢?怪道能在朝堂上说倒群臣了。倒是那告诉我公主出身乡野、内心卑微,定然希望旁人不遗余力地吹捧的人,真真是该千刀万剐,祝她今日走在水边,忽而摔个大跟头!”说着便拿眼去瞧玉荇:“怎么,我瞧着你对这些事,像是很感兴趣的?” 玉荇勉强笑道:“哪里有呢?”心里却很有些不自在。她本是存着志向,要去公主面前露脸服侍的,偏又是因着洒扫宫女的空缺,新M.zGXXH.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