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永远不会有的情感体验啊。 “原来……生而为人,我是这么幸运啊。”她忽然怔怔道。 在人类濒临灭绝的时候,她坐在诵过弥撒曲的教堂里,却第一次触碰到了生命的质感,那种若不在绝望和希望的缝隙中挣扎过,就不会理解到的,美和崇高。 她看向斯年,惊讶地微笑,眼睛逐渐弥漫一丝水光:“我……第一次……觉得,自己是个人类,这么幸运。” 斯年目光垂落,看入她的眼睛,那双仿佛倒映了亿万年进化岁月和无数人生死悲欢的眼睛。 在和她一起经历过油画般朦胧的白昼,梦幻般流淌的黄昏,和歌声般远古的夜晚后,他也第一次发觉—— 人类宣布他是最类人的智能。可不管怎么相似,他依旧不是人类。 有什么,把人类和所有的物种隔开了。哪怕人类寂寞到赋予他思想,他们之间依然是无形的天堑。 融寒眼前忽然被掷来一个黑影,是斯年把手里的东西扔给她。 “……?”袋子落在怀里,她手忙脚乱接住,看清时怔了一下,抬起头看他。 晨晓的光芒越发明亮,斯年的表情却看不清。 “换衣服。”他没有情绪地吩咐。 末世之后,融寒算是真正经历了“上天入地”,衣服上染了不少血迹。 但斯年都把她饿晕了,居然会想到给她找件衣服,让她很意外。 她打开袋子,是件天蓝色立领衬衣和白色长裙,桑蚕丝的质地飘逸,充满不入人间的仙气。 她几不可闻地蹙了蹙眉。 斯年为什么不考虑穿这种衣服在逃命时的实用性? 斯年见她神色不好,不太能理解。他脑中行为模型重新计算了一遍:“女性穿长裙好看。” 融寒不知道谁给他灌输的审美观——他的思维模拟工程师大概是个直男。 她的不以为然挂在脸上太明显,斯年漠然地下定义:“我看壁画和雕塑上都是这么穿的。” 融寒觉得可笑:“那我应该全-裸。”壁画和雕塑更喜欢裸-男-裸-女。 “可以啊。”斯年的手插在兜里,倚在窗前:“如果你自己不介意的话,我也不介意。” “……”融寒顿了顿,觉得自己和人工智能开这种玩笑,还是自己更吃亏。 也轮不到她挑拣,她拿着衣服,去了教堂进门处一个看不到神像的角落。 将手放在扣子上的时候,一阵熟悉的引擎声从教堂外面传来,停在了门口。 那是天空巴士的声音。 融寒的手一抖,扣子差点系错,手心里沁出微薄的汗,有个声音不断回响着—— 待会儿如果不成功会怎样? 能不能击中他? 什么时机最合适? 她闭了闭眼睛,海难中求生的《梅杜萨之筏》在黑暗里发出微弱的光,为她灌注了一丝丝勇气。她镇定地把扣子系好,整理立领和裙摆,声调自然地问道:“一会儿我们要坐空中巴士去机场吗?” 外面没有人回应。 融寒将匕首手环藏在袖口下,走出侧室,看见眼前一幕却怔了一下。 . 微风从窗外轻轻吹进来。斯年倚着墙,下巴微抬,一手插在兜里,修长的手指间夹着烟。 他背后是光,从窗外争先恐后地涌入,无尽明媚。 她对上了他的目光,感到无法移开。那是居高临下的,平静中带着一点柔和,也许是风吹起了头发的缘故。m.zGxxH.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