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可贞和谭薇父女,还活着吗? 如果他们活着,也有能力启动自毁的指令,那为什么……这些ai还在运行? 融寒感到不能再想下去了,那将是她难以承受的猜测。 . 地铁停稳,斯年打开车门走进去,车厢里横七竖八的人,地板血迹粘腻,连落脚的地方都没有。 融寒跟着他上车,地下铁开动起来。 斯年神色自如,他坐在座椅上,修长的腿搭在另一条腿上,偶尔轻轻晃动一下——真像个二十岁的年轻人一样,优雅,放松,诠释着生命在青春时的美好。 可是融寒见过他杀人的样子,也知道他美丽的外表下,全是冰冷的逻辑和指令;这优雅就仿佛失去了鲜活生命,不再赏心悦目,反而可怕。 她不想坐在他面前,也不想往前走。地上死人太多,她迈不过去步子。她干脆倚在车门处,车厢内的日光灯管时明时暗,她看见对侧的玻璃窗上映出她的倒影。 想起遥远的祖国,家里也有ai管家,母亲现在好不好?她也许逃去了地下车库,开车躲避了追杀……父亲的家里呢?他会来找母亲吗? 融寒仰起头,眼睛开始发热。 国内早已沦陷,但她宁愿和亲人死在一起。乐观点想,如果死的不狰狞、不痛苦,那死亡也不是什么恐怖的事。至少,不必再提心吊胆,满目疮痍了。 安静的车厢里,她忽然开口,打破了平静:“如果……以后要杀我,请从正面,射击我脑干的位置,可以吗?”至少不要像机长那样,脸上只剩血洞。 斯年抬头看向她。 他的处理器一直分几个区,有调集欧洲卫星数据,有对ai分传不同指令,有的处理眼前,一心三用,就像此刻。 地下铁飞快地经过一列列站台,她玻璃门背后的站台广告一闪而逝。日光灯在她身上亮起来又暗下去,就像不断在希望和绝望中沉沦。而她在这忽暗与忽明中,努力对他微笑。 正面击中脑干,子弹带来的空腔效应,致人瞬间死亡的概率是100%。用人类的话说,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基于这个判断,没有理由不同意。 “好。” 融寒忽然就轻松了下来。 “生命的赛跑”死局已定,可她会死的毫无知觉、没有痛苦。于是,对死亡所有的恐惧似乎都褪去了。 这种如释重负的心情,表现得过于复杂,以至于斯年理解起来,竟然非常有障碍。 因为这情绪,似乎不在人类行为模型中。 可除了他,其它ai都无法辨识人类情绪,且没有认知能力。他是特殊的唯一,只能自己学习。 当他在画廊里发现她,准备枪决时,一瞬间她的生理反应,他都能够认知,是人类极度紧张且恐惧时的表现。 ——艺术家也好,人类学家也好,历经千百年,统计大数据的结论是:人类是惧怕死亡的。他们惧怕消失,惧怕被遗忘。 然而她请求他爆头,他答应后,她却松了口气,整个人完全不似刚才的紧绷,甚至恢复了一些活力。 在他的概念里,就有些难以理解。 亚太研究院的人曾说,他被赋予人的意识和思维,是最能理解人类的ai。可斯年不感兴趣,也并不明白——就像此刻,她自相矛盾的恐惧和轻松,让他觉得,他距离人类,仍然很遥远。 他看她,而她半低着头,微微偏向另一边,是防御的姿态。 她头发不太长,不到披肩,单纯的黑色映出光泽,一侧的斜刘海垂下来,遮住了半侧脸的灯光…… “砰!” 地铁猛烈晃动,融寒没抓稳,被惯性抛出去几米远,一头撞在了座椅上。 疼痛如水袭来……她似乎听见了遥远的爆炸声? 头顶上方在震动……融寒单手从地上撑起身,没错,她听到了隐约的枪声。m.zgXXh.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