担忧,因为女儿甚么都不知道,她只怕娴娴会把一切都弄得很糟。 虽然王琮也是长安人氏,但事实上他住的地方,却远开八只脚。 奚家的大宅子已然不算地段好,王琮所住的地方差些便到了长安郊外,那地方住的大多都是些普通的商人或是富户人家,奚娴一辈子也没去过那一片。 那是老百姓才去的地方,路边都是朴素的食香和吆喝声。 若说达官显贵,那是一个也没有。 听闻走出府邸,便能远远的看见皇觉山那一片连绵起伏的青碧色,春日里带着勃勃的生机,一大早便能听见鸟雀自由的歌唱。 奚娴觉得这很好,丈夫少在家中,她与鸟雀为伴,听上去多么惬意,比当尼姑要好些。 她戴着红盖头,被人抱下了马车。 抱她的人,是个身材修长高大的男人,穿着深黑的靴子,她垂下眼睫,还能瞧见深红绣金的衣角,但似乎那男人手腕的力道有点重,让奚娴觉得难受。 她便觉得,这个夫君,或许有点笨手笨脚的。 她牵着一端红绸,那个男人牵着另一端,因他没有爹娘了,连亲戚也懒得请,只请了两三好友,两人便这么简单清净的拜堂成亲。 这也是奚娴喜欢的。 既然嫁给不喜欢的人,她本来已经做好了准备,要承受许多不喜欢的地方,却发现那些流程都叫她觉得很舒适,没有令她产生惶恐和退却的心思。 既然请的人不多,他们很快便进了洞房。 奚娴看见男人的手,似乎有些粗糙,却隐隐能见骨骼的修长清隽。 他一定从前,做过很多的粗活。 她在心里,描绘出一个可怜勤奋,不惜一切代价往上爬的寒门子弟。 男人拿喜秤的手有些不稳,挑了两次,才把红盖给挑。 奚娴耳边宾客的宴酒声稍稍清晰了一些,她慢慢抬头,才看见了一张属于年轻男人的面容。 有些平庸,眼睛却亮得像冬日里的雪光,冷冽却很快便要化了。 他笑了起来,有些腼腆而沉默。 奚娴不知道说什么,又低下头,一颗心跳也不跳。 喜娘等她们吃了合卺酒,便带着丫鬟们离开了,屋内只剩下一对新婚的夫妻。 屋里只剩他们,奚娴便有些紧张起来,她咬了唇瓣,心里有点瑟瑟。 却听见男人清润的嗓音,柔和道:“你叫奚娴?” 这句话,也有两个人问过她,都在他们初见的时候。 一个将她推入了情爱纠葛的痛苦,另一个救赎了她,却理智的不再会爱她。 奚娴蓦地抬头,顿了顿才认真道:“是。” 不知道这个,又是怎样的。 他坐在奚娴身边,身上带着一点微醺的酒气,有些腼腆道:“我能叫你娴娴吗?” 比起那两个人渣,他看上去更讲道理,也没有高高在上的冷漠悠然,仿佛人人都活该被玩弄。 奚娴心底产生了奇异的感觉,似乎觉得这样也很好。 她原来最喜欢淳朴善良的男人。 于是她温柔道:“嗯。” 两人都沉默下来,似乎任由尴尬的气氛蔓延着。 奚娴不想说话,男人却忽然捏住她的手,凑近了奚娴,在她面颊边落下一个小心的轻吻,像是最普通生涩的年轻人。 奚娴转头看他,却见他有些不好意思,在她耳边清润道:“我会好生待你,娴娴。” 奚娴睁大眼睛看着他,金饰微微垂落下,遮住了她的眼神。 她唇角带着无暇的弧度,点点头道:“那你要好好待我,不能惹我生气……” “唔,但你可以纳妾,可以娶你喜欢的女人,也可以有很多孩子。” “不论我的姊姊怎么警告你,你都可以不把她的话当回事。” 她说出这一串话,竹筒倒豆子完,终于松了口气,真诚的看着男人道:“好不好呀?” 就像是在找一个搭伙同伴。 他沉默一下,奚娴觉得男人的目光似乎冷淡下来。 一晃眼,却见他腼腆扯扯衣角道:“这怎么可能?我们普通人家,不兴三妻四妾。娘子出身高贵,或许没见过咱们寻常百姓,哪家不是夫妻俩守一辈子,三妻四妾是要被戳脊梁骨的。” 奚娴认为嫡姐可能把他吓得不清,也不知道具体警告要挟了甚么。 而且他这种扯衣角的动作,令她看着有点不舒服。 因为这一般,都是她爱做的动作呀。 一个大男人天天拉衣角,也不觉得羞耻。 奚娴却奇异的轻松起来,原本的距离感和疏离,也少了一点点。m.zgxXH.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