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坡村,一担约莫要给个十二三文。”对方又道。 “那便劳烦先生了。”罗用连忙道谢。他虽然不了解行情,但从平夷县城到西坡村,光脚程都要两天时间了,若是从远一些的地方过来,路途更远,一担石膏卖十二三文钱,怎么着都不算贵。 “那有什么,那些石膏天生天长的,品相差点的也不好入药,你那边若是用得着,倒是能给那些脚夫添一项营生。”给人当脚夫肯定没有自己挑石膏卖挣得多啊,再说若是卖去西坡村,回程还能稍些豆腐什么的出来卖,也能挣点钱粮。 买好了石膏,罗用赶着驴车从那条小巷里出来,外面就是离石县城中最宽敞笔直的一条大街了,这时候正是中午,大街上人来人往的也有些热闹。 那一边,刚好有几个挑担的脚夫走过,罗用抬眼望过去,就看到他们肩上那被重量压弯了的扁担,脸上身上的汗水,还有粗糙脚掌上套着的破烂草鞋。 这样的辛苦,在这样的时代,是很平常的。 只是这一次,罗三郎不再垂一垂眼睑,然后带着些许复杂的心情从他们身边走过。他只是静静地坐在驴车上看着这些人,等人走近了,还笑着与他们打了个招呼。 “你们这是担的什么,要担去何处?”罗用笑问。 “这是从安邑过来的池盐,要担去马氏商行。”打头那个脚夫放下担子,拿下斗笠扇了扇风,笑问道:“足下可是罗三郎。” “你怎知我是罗三郎?”罗用对眼前这些人一点印象都没有。 “都言罗三郎长得斯文俊秀,又有一头特别神气的大毛驴,刚才远远瞅着,我就猜你是罗三郎。”这人常年被太阳晒得黝黑,一笑起来,那一口大白牙就显得特别白。 “我听人说,安邑的石膏也是极好的。”这也是罗用刚刚从药铺里听来的,这时候的安邑,也就是后来的运城,那里有个运城盐池。 “产石膏的那是平陆,离我们安邑不太远,不过他们那边在都畿道陕州,不在咱河东道。”对方给罗用解惑道。 “原是如此,倒是我弄错了。”罗用在心里默默记下这件事,这年头也不像后世有互联网,有什么不明白随时都可以上网查,所以记忆和积累就显得尤其重要。 “这么远的路,你们怎么不用车子推?”罗用又问道。 “原本是用车子推的,前两天下雨了,山路难行,车子过不了吕梁山,只好改用扁担来挑。”对方回答说。 “倒是辛苦了。”罗用道。 “那有甚,从前我们这些挑盐的,最怕的就是下雨天,那时候油纸贵,都不知道要挑多少盐才能买到一张,若是没有买油纸,又赶上下雨天,那才真是叫天天不应,现在好了,油纸的价钱下来了,咱都买得起了,咱们这些挑盐的,就没有不知道罗三郎的……” 罗三郎赶着驴车走在离石县城中,不时与人打着招呼,面上笑盈盈的,看起来就是一个稚嫩少年郎,但是在他的肩膀上,其实早已担上了重量。 无论是在七世纪还是二十一世纪,罗用的人生,都有着一个非常不起眼的童年,那样的平凡和不起眼一直刻在他的骨子里,让他从骨子里相信自己就只是一个毫不起眼的小人物,对于这个世界上的很多事都是无能为力。 于是在面对别人的苦难的时候,从前的罗用往往就会选择避开,因为他也无能为力,看得太多想得太多无非就是徒增烦恼而已。 但是在这个世界上,谁才拥有那样的能力呢? 没错,如果没有那一空间的杂物,以及两世为人的记忆,他罗用只是一个再平凡不过的小人物,但是谁又生来不凡呢? 也许他真正缺乏的并不是能力,而是勇气与魄力。 是时候要睁开眼睛好好看一看这个世界,然后捋起衣袖,为那些苦苦挣扎的人,做一点自m.zgXXh.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