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礼随他一道走进去之前,下意识瞥了一眼刚刚衡玉手抓着的地方。 坚实的红木门板上,五个手指印隐隐可见。 “美人哥哥,我来看你了。”衡玉踏入殿内时,赵信刚刚放下药碗,他接过魏贤递给他的帕子擦拭了嘴角,笑看着衡玉。 “明初可伤到了?”显然他已经知道衡玉被刺杀这一件事情,不然也不能一大早上就立马派刘礼过去召她进宫。 “我的武功美人哥哥还不知道吗,好几年前二姐夫就已经不是我的对手了。”衡玉回道。 赵信虽然喜欢他端庄有礼、进退有度的模样,但因为自小看着衡玉长大,更喜欢的还是看他这般意气风发的模样。 如今见他回答得这般少年意气,不由朗声笑起来,却是牵扯到气管,猛地又咳了起来。 衡玉小心扶起他,伸手轻轻拍打他的背。 赵信被他扶着,慢慢顺过气来,“明初啊明初,朕为你筑了丹书铁券,并且为你留了一道圣旨。若日后,若日后……你要好好活着。” 凭丹书铁券可免一死,美人哥哥已经看出他与赵函的决裂了吗? “太子的性子我知道,他必然不会牵连到我的亲人,而我也给自己留有退路,您不必担心。”衡玉将枕头叠起来,让赵信小心靠了上去。 赵函的性子他十分清楚,本就不是个嗜杀之人,甚至于对他的态度也很是复杂。 “函儿其实……不适合做帝王。”赵信一叹。 优柔寡断,偏听偏信,依赖外戚。 以赵函如今的表现,赵信还真不放心把国家交到他手上。但赵函乃嫡皇子,如今的太子,而他已经老了,撑不住去培养下一任合格的帝王了。 其它几个年长的儿子,比起赵函来还要更加不如。 “他是您选定的继承人。” “若是日后他不够合格,你就用我给你的那道圣旨废掉他,另择新主。” 衡玉终于忍不住,扶着赵信的手轻轻颤抖起来,“美人哥哥,你为何这般信任我?”废除帝王,另择明主,这是何等沉重的信任。 信任到愿以江山社稷相托。 赵信望着他,恍惚之中又想起当年衡玉得中状元,六元及第何等意气风发。 “臣欲成为陛下手中利刃,陛下所指,即为臣之剑所指方向。愿以吾身,为陛下扫荡出一方太平盛世。”昔日所言历历在目。 “即使日后玉儿举朝皆敌,朕也不会让你折戟于阴谋算计之中,更不会让你成为弃子。”这是他对衡玉的承诺。 衡玉做到了自己所说的一切,那么他也会做到话中所说的一切,护他平安。 兴平二十九年的秋天,许斐上书辞去职务,携着亲眷离开京城这个是非风云际会之地。 他们离开的那天,衡玉站在码头上送他们。 宋子衿摸着衡玉的脸,颤声道:“我的孩子,娘只求你能活着。什么封王拜相,什么名垂史册,娘要你活着。” 衡玉柔声与许瑜一起安慰宋子衿,一直到了船只要准备出发,宋子衿的情绪才渐渐稳定下来。 “爹,带着娘离开吧。”衡玉望着许斐笑道,“还没到最后时刻,谁输谁赢还不一定呢。而且我有陛下赐下的丹书铁券,起码可以保自己不死。” 他站在码头,目送亲人离去,一直到船只消失在尽头,他方才与方浩一道扶着身怀六甲的许瑜离开这里。 兴平三十年的脚步伴随着新政的推行一道而来。 作为新政的推行者,衡玉一直站在风口浪尖上。 他早已为新政的推行打下了坚实的基础,做了非常多的布局。如今一出手,几乎在所有人都猝不及防的情况下,他就已经取得了非常实质性的胜果。 这两个月里,赵信的身子越来越虚弱,却硬撑着一直在用m.ZgXxH.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