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你这样当掌门的吗。”段岭哭笑不得。 武独叫苦道:“那天都被你吓傻了,怎么记得?快说。” “李若朝觐。”段岭上前一步,知道白虎乃是兵杀之神,掌管天底下所有的杀戮之事,躬身道,“愿我大陈战无不胜,攻无不克。” 武独笑了起来,朝那雕塑说:“祈求星君护佑大陈太子‘李若’顺利回朝。” 两人各自说完,一起安静抬头,看着失去了双目的白虎雕塑,一阵穿堂风呼啸着从殿后灌进来,又从前殿冲了出去,带起二人衣袍,仿佛猛虎穿过山林,树叶哗啦啦直响。 “它的眼睛去哪儿了?”段岭朝武独问道。 “不知道。”武独说,“从我记事起就没见着,想必是被挖走了。它的眼睛虽看不见,耳朵却听得见。” 段岭心想似乎也对,这阵风也许就是它的授意。 这辈子里头,段岭再没有比现在更闲的时候了。当天下午,武独又沿着石阶下去一趟,把船上的被褥与食物搬上来。段岭要帮忙,武独只让他歇着,把东西放在平台上,便又转身下去船里取东西。 白虎堂有一后院,院落中分东厢西厢,中院乃是武独的师父与师娘当年所住之处,段岭看到一个炼丹炉,炉里还有凝固的朱砂与漆黑的混合药物。西厢是寻春的房间,推门往里看,全是蛛网与灰尘,什么也没有。东厢则是武独的房间,一张床,两个木架子,俱是旧物,还堆着不少被虫蚀的古书。 “太可惜了。”段岭说,“这么多珍贵的抄本,居然变成了这样,就不怕失传吗?” 武独从殿后的溪流中打来了水,卷起袖管,在院内打扫,说:“人都没了,功法失不失传的,也没人在乎了。” 段岭问:“这里头是什么?” “师父当年炼的药。”武独说,“他一直在求长生,想得道成仙,原本好好的,吃多了以后,武功也不行了。京城告急那几年,他带着师娘,匆匆忙忙下山去驰援,本来是能全身而退的,不知吃了甚么混账丹药,一时提不起气来,被辽兵射死了。” “葬在哪里?”段岭说,“去上坟么?” “衣冠冢在后头。”武独说,“当年京城被辽人攻陷后,师姐托人捎回来的,空了再去吧,不急在这一时。” 段岭帮武独一起收拾房间,武独说:“里头的东西都不要了,扔出来吧。” 段岭说:“不不,太有用了。” “我脑子里头都记着呢。”武独说,“莫要去乱翻,灰尘多,翻了打喷嚏。” 段岭惊天动地地打了十来个喷嚏,才把武独的书重新归置好,放在架子上,预备空了抄录一份,也好保存白虎堂的技艺。时近黄昏,武独收拾到一半,又去生火做饭给段岭吃。 段岭一瞥武独忙碌的身影,那感觉仿佛又回到了小时候,想起记忆里的那句话:总有人会不计一切,无论你是谁,来对你好。如果我不是南陈太子,武独会带我来这里么? 段岭想了想,觉得应当是会的。 他看到房中架子底下有个古色古香的旧箱子,便躬身去开锁,打开以后,里头俱是小刀刻的木马木人,想必是武独小时候孤独一人,刻来玩的。底下又有一个红色的布包,段岭正想打开看,武独却瞥见了,说:“那个……不能动!” 段岭还以为是什么剧毒,忙放回去,武独却满脸通红地进来,把布包放回箱子最底下。 “是什么?”段岭问。 “不是什么。”武独那模样有点窘,段岭却更好奇起来,缠着他问,武独尴尬去厨房添水,蒸鱼,段岭却一直跟着他,武独被缠得没法,只好说:“是个肚兜。” 段岭:“……” 段岭登时捧腹大笑,武独有点恼火地说:“不要笑!” 段岭转念一想,明白了,问:“小时候穿过的吗?” “嗯。”武独答道,“师娘捡到我的时候,我身上就只有这么一块布。” “有生辰纸么?父母名字?”段岭问。 “不知道,有也被师父烧了吧。”武独自顾自说,“刺客不能有爹娘。” 段岭又问:“那岂不是不知道生辰是哪天?”m.ZGXXH.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