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律大石听到这句话时,突然停下脚步,继而回身朝李渐鸿走来,李渐鸿已起身,一整锦袍,负手看着耶律大石。 耶律大石再次停下脚步,转身离开,到得门槛前,却又再次回来,李渐鸿笑了起来,看着他。段岭好奇地探出脑袋打量耶律大石,却又被李渐鸿推了回去。 “这些时日,你与你儿子,俱在上京。”耶律大石说。 “正是。”李渐鸿认真道,“但我绝不会将他交给你,你只需知道他在城中便足矣。不要妄图来试探我的底线,耶律兄。” 耶律大石端详李渐鸿片刻,走到案几前,端起那杯酒,一饮而尽,将酒杯随手扔在地上,李渐鸿做了个“请”的动作,将耶律大石送出厅外。 段岭这才从屏风后爬出来。 “听懂了?”李渐鸿问。 “听不太懂。”段岭摇头道。 “吃饱了?”李渐鸿又问。 段岭点点头,李渐鸿说:“回家去罢。” 这夜,李渐鸿似乎不能成眠,他只是抱着段岭,不住与他说话,段岭明白了些许——辽、陈、元三国,是互相牵制的。当一方势力过大时,另两方就会默契联合,牵制强盛的那一国。淮水之战,便是辽与陈的战场,元人从旁牵制。辽国强盛时,汉人便借元人之力,消耗辽国军力。 如今元人再来,陈国的态度便至关重要,上梓之辱尚未被遗忘,以赵奎的作风,当听任元与辽两败俱伤,甚至极有可能与南陈联合。一旦南陈与元人联军,辽国将元气大伤,耶律大石正在面对一场几乎不可能取胜的战争,也将成为众矢之的。 段岭记得自己入睡前问的最后一句话是: “要是你反悔了呢?” 李渐鸿答道:“如果我是会反悔的人,寻春也不会在外头吹那笛子了。” 段岭已经没听见了,他尚不知道那笛曲只有汉人懂,吹起来时悲伤婉转,荡气回肠,犹如奔走相告,莫忘上梓之辱。 西川。 “我并不恨李渐鸿。”赵奎说,“恰恰相反,我对他,是十分敬佩的,我大陈四百年江山,迄今才只出了这么一个用兵如神的李渐鸿。” 郎俊侠的手被划了数道伤口,源源不断地放出毒血来,赵奎与武独在一旁看着,自被带回将军府后,郎俊侠保持着一如既往的缄默,武独鄙夷地看着他,眉头微微蹙了起来,仿佛在看一个药人。 “将他的脚镣去了。”赵奎吩咐道。 属下便上前,为郎俊侠开锁。 赵奎坐下,喝了口茶,说:“知道我为何杀李渐鸿么?” 郎俊侠依旧沉默。 赵奎说:“庆元十七年,中原四州征兵二十七万,税赋四十一万四千两。” “庆元十九年,四州征兵三十三万,税赋三十六万。” “庆元二十七年,兵三十六万,税十九万。其中江州子弟从军最多,其次益州,再次扬州、交州。” “兵一年比一年征得多,税却一年比一年收得少。”赵奎道,“这十年中,将近一百万人被送往北方。天寒地冻,连年交战,不少男丁年届十六,便死在玉璧关下,从此再看不得一眼故乡。” 郎俊侠盯着那盆血水,看到盆中倒映出窗外的蓝天。 “由此带来的是田地连年不耕,南方诸地叛乱四起。”赵奎说,“李渐鸿用兵如神,不错,但我们再没有粮草,也没有兵员可送上前线了。” 赵奎起身,朝郎俊侠说:“他生不逢时,所以必须死。” “你原不必与我说这些。”郎俊侠淡淡道,“刺客眼m.zgxXh.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