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她不会攀附权势,但绝不会再瞧不起追逐权势的人。 “知冷知热又如何?娘,正是因为我体弱,才更应寻个可依托之人。倘若夫君不立,遇到霸道的婆家,女儿又该如何自处?” “有你爹在,谁敢霸道?” “正是因为家中有爹,娘方可过上舒心日子,女儿如今有爹的庇护,那将来呢?如今相府显赫,都是因为爹在用心维持,将来相府有所差池,女儿能庇护爹娘吗?” 孙氏哑然,沐相听得妻女的争执,忽然大笑起来,“说得好啊!不愧是我的女儿,竟能想得如此通透。萦萦若是男儿身,亦是宰相之才。” “爹又在笑话我了。” “不,这都是爹的肺腑之言。”沐相的目光忽而沉凝下来。 沐相共有五子,虽从小就延请名师大儒为教习,却始终平平无奇。即使是萦萦的两位嫡兄从小在沐相身边长大,也远不及沐相年轻的时候。 沐萦之见此刻沐相的神情,知道爹又在为兄长们烦忧,只是敛眉不语。 “此事就这么办吧,南安侯府若再来问,夫人随意找个由头回了就是。” 听到沐相终于有了决断,沐萦之不禁大喜过望。 孙氏知道沐相自来说一不二,听到这话只得应声称是,领着沐萦之心情复杂退出书房。她当然知道南安侯府的门第配不上沐萦之,可沐萦之素来体弱,与相府相当的门楣,谁家愿意娶这么一个病秧子回去做宗妇? 她有心训沐萦之几句,可看到沐萦之脸上情不自禁的微笑,忽然又心软了。 她的萦萦,已经许久没这么笑过了。 “娘,您别愁眉苦脸的了,我不嫁人,一辈子留在相府里侍奉爹娘不好吗?”沐萦之察觉到了孙氏的失落,挽着孙氏撒起娇来。 孙氏素来疼她,被她一磨自是消了气。 母女俩一路说着便回了正院。 此时正院里,沐相的妾室和庶女已经等候在那里了。 左相为人风流,府中有一妻四妾。 孙氏是乡绅家的小娘子,沐相只是个穷秀才,在乡绅办的家塾里赚些纸笔费。后来帮着乡绅出主意解决了几桩麻烦事,乡绅见他不似池中之物,便出钱助他赶考,还把家里一个庶女许给他。也算这乡绅有眼光,沐相苦读了三年,一朝赶考便中了举人,随后又中了进士。孙氏嫁给沐相二十年,从秀才娘子成了举人娘子,从举人娘子变成了进士娘子,从知县太太成了知府太太,从知府太太变成了侍郎夫人,最后成钦定一品诰命夫人。 她没读过多少书,性子和软,从来都是以夫为纲。沐相要纳妾,她就帮着张罗,小妾有了身孕,她也帮着张罗,相府里庶子庶女接二连三的出生。 旁人都夸孙氏大度,孙氏心里却是门儿清。 沐相的性子她最清楚,风流归风流,却只走下三路不走上三路,这些娇花美妾在他眼里就跟他手里捧着的那副画一样,他想要的时候,就拿出来玩玩,若是不安分,他随时可以把画撕了。 早些年有个小妾自恃年轻貌美得宠,不去给孙氏请安,沐相得知此事,当场就差人将那小妾从房里拖出去卖进窑子了。经此一事,别的小妾都清楚了自己的斤两,便是再得宠,也不敢在孙氏面前拿乔。 孙氏当然不会觉得是沐相对自己有多宠爱,情啊爱的这些词压根就跟沐相没什么关系,他要的是后宅安宁,孙氏只消做一个贤妻,把后宅打理得妥妥当当,就能一直守住这个位子。 当下四个妾室并三个庶女都站在孙氏和沐萦之跟前,依次上前问安。 “都坐下吧,老爷那里得了些好茶,分了些过来,我点了一壶,你们也品品。”孙氏道。 “多谢夫人。”只饮了一口,便都欢喜起来,“是今年新出的龙井啊。” 沐萦之淡淡一笑,却没有跟着饮茶。 m.Zgxxh.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