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陈逸不在,如今的局面,完全是褚浣的一言堂。 曲堆烟不明白。 不明白褚浣在自己出生前就拜入师门,爹娘一向视他为己出,为什么还会做出这种事来。下毒与暗算,种种阴险手段,如果不是爹信任他,再精妙的陷阱,又怎能瞒过亚圣? 不明白那几位长老,昨天还亲切和蔼,今日就能疾言厉色的说谎。 不明白为什么一夜之间,天翻地覆。 她虽天资卓绝,心思灵慧,但终究还是个小姑娘。一个始终在父母羽翼庇护下的小姑娘。 人心难测,欲壑难填,背叛的筹码重逾恩义,这些又哪里是她能懂的? 曲堆烟握紧了手中剑,骨节泛白。满腔的悲痛愤怒,近乎绝望,但她直直看着褚浣的眼睛。看着曾经熟悉,如今无比可怕的师兄,分毫不退后一步。 “天理循环,日月昭昭,你知道自己做过什么!” 褚浣没有再争辩,只是轻轻的说,“但是谁信呢?” 没有人说话。 大殿静的可怕。 所以当声音响起时,就格外清晰,仿佛整个濂涧都能听到一般。 “我信。我信师姐。” 人群自行分开,陈逸走近殿门。 所过之处,浓重的血腥气四散。他袖袍残破,发冠不正,风尘仆仆,看着好不狼狈。 但眸光清亮而坚定,可见一路上的伏击刺杀,没能削弱他的半分精神。 曲堆烟在这一刻,忽然就生出落泪的冲动。 褚浣脸色微变,他知道从西陆到濂涧一路的部署,但陈逸还是回来了。 这是个变数。 ********* 东陆。无垠雪原。 这里是没有寒暑春秋的,一年四季都是冰天雪地的惨白光景。铅灰色的天空上,泼泼洒洒的大雪落下来,转瞬就能淹没人影。 但今天的雪原格外刺眼。 一行黑袍人在风雪中穿行,身形飘忽,瞬息之间,便行十余丈。 为首者突然停下,望了一眼不远处的雪峰。以他的境界,自然能看见上面的阵法与殿宇宫阁。 有人无声无息的跪在他脚边, “宫主,我们去通天雪峰?” 为首者摇头,“不。” 他真的很喜欢金宫的王座。那是百万年前魔尊留下的,玉展眉如何配的上? 但他也真的在赶时间。 以至于路过近在咫尺的渴望,都无暇顾及。 他要往陨星渊去。先一步与深渊之下的魔物签订契约。 若大事可成,何止复兴魔宫,天下也唾手可得。 但他没有想到,当他渡过珉江,来到深渊之侧时,那里已有人等候多时。 ********* “玉展眉到了西陆。” “濂涧分裂为南北两派。” “‘寒天’,‘西水’两宫,接到我们放出的消息,往陨星渊去,全死在了深渊。” “北陆将在下月初三起事,已安排好了。” “……” 横断山崖,绝壁横松上斜坐着的黑袍人,陆续接到各处传来的消息。有些他会告诉余世,有些不会。 濂涧宗褚浣的背叛与北陆贤王谋反,是他背后推动的,玉展眉是他引去西陆的,陨星渊的魔物契约是他编造的。苍生为子,全在局中。 虽然也有很多事,不在他意料之中。 比如掌院先生没有按他的算计往北陆去,也没往濂涧去。 比如青麓剑派那些后辈们比他想象中有出息,曲江的另一个弟子也没死。 再比如那两颗星星。 但这些都是细枝末节。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魔尊也好,真仙也罢,都是百万年前的事了,在这个群星时代里,轮不到他们登场。 他坐在松枝上看云,从未觉得天地如此辽阔美丽。 忽听得余世问, “你还在等什么?”m.zgXXh.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