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上扫过,含笑道:“蒋兄方才说的有理,今日之事,纯粹是一场误会,大家出去看过,将误会解开便无事了。”说完,先自出了前厅。 而其余诸人,口中说着“令公坦荡”之类的赞誉之语,同样跟了出去。 …… 蒋六郎被送出谢家时,已然只剩了一口气,车马颠簸到了京兆尹,没多久便咽气儿了。 京兆尹的衙役刚要收敛到停尸间去,就听有人传信,说梁国公叫送回去,他们如何敢留,忙不迭叫弄回去了。 曾经惹得长安姑娘、媳妇儿不敢出门的纨绔已经没了气息,静静躺在草席上,神情狰狞,两眼圆瞪,隐约还能瞧出他咽气儿时的不甘与愤恨。 仆从将那草席挑开,谢偃先去瞧了一眼,摇头笑道:“早先听闻是贵府六郎,倒吓了我一跳,现下见不是,总算能松口气。” 谢令在他身后,近前看过之后,也摇头道:“万幸万幸,不至于因此伤到谢家与蒋家的关系。” 沈国公惯来是个混不吝的,见谢家与蒋家神态有异,便知道今日之事有鬼,挤开别人,第三个过去瞧。 看第一眼的时候,他神情有些狐疑,忽然回过神儿来,哈哈大笑,向缓缓走近的延平郡公道:“蒋兄,今日这事闹的可不小,四郎大好的日子,你非叫人家拖一具死尸回来,当真晦气,该好生向令公致歉才是。” 他的后边,另有几人前去看过,面色微变之后,纷纷笑着附和。 延平郡公见他们如此作态,便知死的不是蒋六郎,心下一松,倒不觉得说几句愧疚有多丢脸。 他看也不看那尸首,便到谢偃近前去,施礼道:“令公见谅,我这弟妹,素日里便有些神志不清,搅扰了府上喜事,实在是叫我寝食难安……” 他这话还没说完,便被蒋家二夫人骤然爆发出的嚎哭声打断了,接连几番痛哭,她的嗓子已然有些哑了,然而声气中的悲痛,却骗不了人。 “六郎,六郎!”她痛哭道:“你睁开眼,快看看阿娘啊!” 蒋家二爷跌坐在地,怔怔的看着地上死去的、自己唯一的儿子,嘴唇颤抖几下,竟没说出话来。 延平郡公面色顿变,推开挡在自己身后的人,大步到了那草席前,却见草席上躺着一个年轻郎君,衣衫锦绣,面色泛青,那两只眼睛正死死地睁着,里边儿爬满了怨毒与不甘。 不是别人,正是蒋六郎! 这个侄子虽然爱惹祸,也不务正业,延平郡公其实不怎么喜欢,但再怎么不喜欢,他也不会愿意见到他死。 骨肉相连,这不是开玩笑的。 悲愤使然,他一时竟没说出话来,身体摇晃一下,怒然转向谢偃,冷笑道:“令公,你是不是应该给我一个解释?” 年迈的赵王慢吞吞的挪到了那草席前,垂眼看了一看,忙念了一声“阿弥陀佛”。 “郡公,你认错了,”他脚步慢,语气也慢:“府上六郎我见过,不是这等模样。” 永仪侯与京兆尹齐声笑道:“正是如此。” “……你们、你们!” 指鹿为马这样荒诞的事情,居然眼睁睁的出现在了自己身边。 延平郡公觉得荒唐,觉得滑稽,他简直想大笑三声,却又拼死忍住了。 “我家六郎生的何等模样,你们都不曾见过吗?现下躺在这里的,难道不是他?!” 户部、工部、吏部几位尚书俱在,与左仆射余章与侍中董允先后上前去查看了,又纷纷劝道:“郡公,你老了,眼睛也花了,难怪看不真切,那分明不是蒋六郎。” 那不是蒋六郎? 不,那本来就是蒋六郎! 只是他们不能说,不敢说,又或者是不想说! 事发突然,谢家没有任何准备串通的余地,但是当对上蒋家这样太宗文皇帝时期便得封郡公的家族,他们都毫不犹豫的站在了谢家那一边。 即便是为此指鹿为马,混淆是非。 好啊,真好! 延平郡公只觉心中似乎有一把烈火再烧,灼热逼人,烧的他五脏六腑都要化开,烧的他目眦尽裂!m.zgXXH.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