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问陈家兄弟关于曾芝龙,陈家兄弟答得大气,海面上的力量一直四分五裂,有个人能控制着,比没有好。王修絮絮说着曾芝龙:“还带了一个儿子来。” 李奉恕表情淡淡:“他知道自己这儿子是哪个娘生的么。” 王修一时没多想,嘴比脑子快:“知道,这是他大儿子,生母在长崎。说起来其实也是晏人,只是父辈到倭国做生意就归化倭族,改了个姓叫田崎……” 李奉恕笑一声:“姓也是能改的。” 王修一看要坏,赶紧找补:“只是个做生意的,估计也没想什么大道理……” 李奉恕一直揉太阳穴,眉头一跳一跳。王修道:“是不是晒太久了?”他掏出薄荷油,站在李奉恕身后帮他按穴位。清凉的薄荷气稍稍驱散燥热,李奉恕闭着眼睛,嘴里啧一声。王修轻声道:“我看那葱长得真好,鲜嫩嫩的,太水灵了。很久没吃鲜葱,晚上能不能让我吃一点?” 李奉恕表情见好,松快下来:“还是嫩苗,只给你掐一顿。” 王修保持安静,一会儿李奉恕终于带点笑意:“怎么不说了?什么曾芝龙陈家兄弟的。” 王修清清嗓子:“讲完了。” 李奉恕真的有点头痛,王修冰凉的手指点在太阳穴上,一摁一摁,把他心里那口火给摁熄了。 “知不知道太祖为什么要海禁。” “打击……倭寇?” “立国初,白银疯狂流入民间。走私是个好法子,银子用海水一洗,无影无踪。税收收不上,太祖他老人家只能快刀斩乱麻。咱们这个帝国,其实刚立国时,就因为银子差点崩溃。” 王修心里一咯噔,以前倒是没听说过。李奉恕把玩王修的手,搓手心里那条蜈蚣:“不是没想过办法,发行宝钞想把民间银子都收回来。失败了。太祖他老人家如此英明,宝钞应该是个好办法的……到底是哪里出问题呢?” 王修在他身后弯下腰:“都是钱闹的。” 李奉恕笑:“对,都是钱闹的。” 过一会儿,李奉恕倦声道:“你……最近是不是一直研究海防上的事儿,看没看《倭变事略》?” 王修早就开始到处买曾芝龙的消息,看倭寇闹得最凶的时候的书。他轻声回答:“看过。” “背来听听。” 王修犹豫:“这个……” “你背。” 王修轻叹,一个字一个字背起来。他声音不高,可惜每个字都是刀蘸血刻骨,背得他自己毛骨悚然。 “……贼皆髡头鸟音,有枪刀弓矢……” “贼深入内地,杀掠甚惨,数百里内,人皆窜亡,困苦极矣。” “自是遇人即砍杀,死者无算。” “吾盐被寇者四,死者约三千七百有奇。” “入姜家,杀伯侄无人。一侄孩提宿床上,杀之,取血清酒饮之。” “所掠蚕茧,令妇女在寺缲丝,裸形戏辱之状,惨不可言。“ “凡四旬有三日,杀害数千人,荡民产数万家。” “二十八日寇省城;犯湖州市,大肆毁掠,东自江口至西兴坝,西自楼下至北新关,一望赭然,杀人无算,城边流血数十里。” 响晴午后,安宁静谧。窗外的风都刮得慢吞吞。小皇帝被太后捉去听经,今天没来。李奉恕靠在王修怀里闭目,王修缓缓背诵,看向正堂的门外。鲁王府修得敞亮,坐在正堂能看得到门外的天。王修的声音温和安定,在李奉恕耳边讲述一字一句皆是血的过往,想着未来。未来如何? 天下皆为王土,海面……绝不例外。 宗政鸢出城跟周烈对练枪法,打得酣畅淋漓。宗政鸢大笑:“都看见我了,一个一个蠢蠢动心思。既然马匪可以,海盗当然也行,你说是吧。” 周烈家世代军官,完全不能理解宗政鸢的心境,只是专心跟他对招拆招。他气力过人,宗政鸢技巧惊人,势均力敌所以打得过瘾。宗政鸢收了笑容,冷声道:“怎么也不看我家满门忠M.ZgXXH.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