肉佐浑酒,李奉恕看着桌子皱眉:“有粥没?” 王修张罗早饭:“有,我叫人准备了。” 李奉恕早上起床气儿不顺,王修从来不惹他。仆人端着砂锅白粥上来,王修舀一碗:“晚上又没睡好?” 李奉恕捏鼻梁:“我怎么就是梦不见他?” 王修一愣:“谁?啊。” 李奉恕咬牙切齿:“说死就死了,头七也没托个梦。” 王修明智闭嘴。 在山东时王修偶然间见到李奉恕的字,惊艳无比。来京城之后在中书省乱翻,翻到成庙批过的折子,王修终于恍然大悟,知道李奉恕的字像谁了。 成庙的字,落落高绝,亭亭孤劲,一派松柏风骨。李奉恕的字最像他的,但是没有他如拥孤风的境界。 他本也不是他。 读书时太子逼迫六皇子练字,练不好就上板子,太子亲自打,因为大本堂的筵师不怎么愿意多搭理六皇子,看上去并没有天资,再说长得也凶。 李奉恕一脑袋火气,坐着横眉怒目。王修把碗放在他面前:“吃吧,早上去上朝么?我今天不当值。” 刘奉承进来跟王修耳语,王修看李奉恕终于肯用勺子翻粥,实在不想烦他,又不得不如实告诉李奉恕:“那什么,有人想见你。” 李奉恕没接话,想见他的多了。 王修挠脸:“有个事儿,你平时不关心也不爱听,可能不知道。” 老李家,这几年,净唱大戏了。 大晏皇族,弑父。 仔细点说,儿子拿火器轰了老父。 被火器轰的老父说起来是开国太祖二十四个儿子的嫡传后裔。李家的皇族实在是太多,太祖定下规矩不准做别的,只用领朝廷供养,导致后来李家有人因为领不到俸禄又不能谋生被活活饿死。成庙排除万难做成的最重要的一件事,就是敕令大部分沾亲带故的“皇族”们自力更生,自己养自己,为不堪重负的朝廷好歹省了一笔。这位老王爷说起来是太祖嫡传,可惜既无封地也无封号,将将在宗人府挂个名而已。论辈攀得上摄政王的堂叔,可是血缘已经太远。 刘奉承不忍:“殿下,都事,在大门外站了一早上,请不走,那么大雪……” 李奉恕摔了勺子,长长一叹:“请不走,请进来吧。” 李奉恕原本的意思,是让王修去招待“老叔”一顿,吃好喝好送走。摄政王就算恶名昭彰,李奉恕也没打算跟一个老头子使劲。老叔一进大门,李奉恕站在暗处看见了,肩上是雪,葛衣布鞋,与普通老农无异,一只胳膊还吊着。满脸都是卑微的笑,连皱纹都充满小心翼翼低声下气。 王修命人熬姜汤,一面招待“老王爷”吃早饭。老王爷抓住王修的袖子:“我想见殿下……” 王修心酸:“可怜天下父母心,难为你还为那个逆子着想……” 老王爷热泪下来,扑通一声给王修跪下,王修吓得倒退:“您使不得,您这是何苦……” 李奉恕忍不住,从暗处走出来,搀起老王爷。他本来可以不管,可是他受不了一个老父亲为了儿子去讨好别人的笑容,卑微里带着希冀。 他受不了。 老王爷一个干瘦的老头子没多少力气,忽然嚎啕:“殿下,这次的事真不怪我儿,真不怪他啊……” 老王爷颠三倒四地说,李奉恕听了个大概。老王爷的“世子”叫李在德,从小性子就轴。非常爱读书,可都是读的闲书。圣人之言从来不看,净看些乱七八糟鬼画符的玩意儿。老王爷怕他走火入魔,打也打了骂也骂了,书都烧了也不管用。先帝开恩,准许皇亲自谋营生,老王爷寻思家里揭不开锅了让李在德考个功名或者弄个差事,起码上街给人写信啊?李在德又迷上了火器。天天在家里弄呛死人的东西,要不就大半夜梆梆响。第二天一看,屋子墙塌一半。 又一次破屋的瓦被震下来之后,老王爷忍无可忍踹了儿子的门,刚一进门不知啥炸了,老王爷就受了伤。 本来不欲声张,自己看了大夫抓了药养养就好了。谁知道这事怎么出去的,传着传着成了不孝子火器轰老父,虽然事实好像也是这样,可也算有隐情啊! 李奉恕哭笑不得地听完老爷子一把鼻涕M.ZgXXH.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