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远本来想说的其实是——为了保护我。但不知为何话出口前顿了一下,仿佛某种过度的期待反而变成了迟疑,话出口就变成了“其它的目的”。 方谨垂下眼睛,“……我想要权力和地位,你又不是不知道。” “那你为什么要特意把顾洋和迟婉如救出来,给他们看撕了一半的遗嘱,利诱他们跟我一起去香港?如果是为了财团继承权,顾名宗直接杀了迟婉如对你来说才是最保险的吧。” 这简直问到点子上了,方谨瞬间陷入了久久的沉默中。 “这两年我在东南亚的时候,经常晚上睡不着觉,整夜整夜躺在床上睁着眼睛,一件件回想当初的事情。我就想我们之间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出现了偏差,怎么会变成今天这样?后来大概因为想得太多了,慢慢我就觉得似乎有哪里不对,似乎在这场逻辑通顺的、清楚明白的背叛之后,隐藏着很多当时来不及抓住的疑点。” 顾远顿了顿,悠悠道:“为什么顾名宗要杀我,为什么你要救出迟婉如,为什么柯老突然从香港来g市?为什么你在明明爱着我的情况下,却要为了所谓财富和权力,那些我也能给你的东西,而干净利落背叛我到底?” “最后我觉得很累了,”顾远说,“我这几年过得并不轻松,有时甚至称刀头舔血都不为过。我实在不想再自虐般一遍遍搜寻那些永远被蒙蔽的真相,于是就决定什么都不管,只专心发展壮大自身。那些已经发生过的事情都再无挽回的余地,只要我足够强大的回到你面前,就自然能成为以后一切的主宰者。” 方谨在听到“你明明爱着我”的时候,心脏突然漏跳了半拍,连呼吸都忘了。 从他这个角度可以看见顾远结实的脖颈,和有点胡渣的、线条英挺的下巴。他就这么入迷般看了很久,才道:“那你还会去追查那些真相吗?” “应该会的吧。” “那,”方谨好像微微有一点难过,问:“如果我不是故意的,但做了很多错事,你会怎么样呢?” 顾远笑了起来,那笑容里其实充满了无奈。 “我也不知道,”他说,“但你做的每一件事,我都会深深放在心里记一辈子吧。” 方谨不说话了,静静把脸埋在顾远衣摆柔软昂贵的布料里。 其实那一瞬间,他眼底掠过了类似于下定决心般的神情,然而那实在太快了,转瞬就隐没在了低落的眼睫下。 顾远也不再言语,只轻轻拍抚着他的头发,像哄孩子睡觉一般柔和而耐心。片刻后方谨的呼吸渐渐均匀起来,他蜷缩在顾远怀里的身体缓缓起伏,安稳而绵长,似乎终于抵抗不住倦意而坠入了黑甜的梦乡。 顾远没有动,维持着那个拥抱的姿势,手指从他涂了药的伤口边缘滑过。 一个异想天开的念头突然浮现在心里——如果早一点破相,是不是就不会有人来争抢,这辈子都可以归我了? 如果他本来就没那么好看的话…… 如果他只是泯然与众人,完全看不出任何特殊的话…… 连顾远自己都诧异于自己潜意识中的荒唐和残忍,他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强烈的自我谴责充斥了脑海。 就在这时检查室的门被敲了两下,紧接着推开了。院长伸头看了看:“顾先生——” 他目光触及到顾远怀中睡着了的方谨,立刻噤声,轻轻道:“顾先生,我们的血常规检查结果出来了,有些情况可能需要您过来看一下。” 顾远心下一沉,但没多说,轻手轻脚把方谨抱起来放回病床上,转身刚要走,又回头去仔细掖了掖毛毯,然后才转身走出检查室,几乎无声地关上了门。 “怎么回事?” 院长面色凝重,似乎有些难以启齿,便向医生站打了个请的手势:“——我们去那边说。” · 检查室内。 门咔哒一声关上的同时,方谨睁开了眼睛。 他似乎有些茫然地坐起身,片刻后抱起毛毯,把脸埋在了上面。他用力呼吸着毛毯里温热的空气,似乎要将顾远的最后一丝气息都记下来,永远铭刻在记忆深处,哪怕走到天涯海角都无法从骨血中抽离。 门又被轻轻m.ZgxxH.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