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多难接受,我都能,也必须接受这个事实,并且尽快好起来。还是因为这个身份,我知道自己是谁,从记事时起就深刻的知道,也知道它所代表的意义。 可是皇阿玛仍是用他的旨意,将两个女人送进我的贝勒府。 这一次再没有额娘的苦口婆心,明示暗示,更容不得我婉言推拒。因为皇阿玛的话是金口玉言,他言出,我必行,就是这样。 不管我多不愿意。 身为皇子,我们能选择的事真的很少,几乎没有。可我仍是执拗了几年的时间,不为其他,只为现在床上昏迷不醒的那个女人。现在的她是真实的,我知道,因为她再没有力气去伪装出昨晚那个微笑端庄的嫡福晋,而是变成高烧不退,在睡梦中仍不停哭泣的女人。 此时的她,是我见过最没有生气的样子,虚弱得让我害怕。 这样的她,我承受不起,只能躲在这里。远远的隔着几堵院墙,那声音仍是不时钻进我的耳朵。 其实,这里很安静,没有人再敢来吵我,我真的什么也听不见。只是那一声声唤着弘晖的沙哑哭声,唤着我的哀怨无助,还有她多年不曾忘记的兄长,总是在脆弱无依时呼唤的那声哥……已经在我心里叫出血来,挥之不去。 我不知道,自己还要在这里坐上多久,就像我不知道她何时能好起来。我只是觉得动不了,只能坐在这里,像是逃避一样。我的儿子没了,难道……我真的怕,自己的福晋也这么没了,可是我竟没有勇气去面对。 我不敢,因为是我害她变成这样的。我怕她好起来,再看我的时候会充满怨恨。更怕,她好不起来。 前一夜,是我纳妾的日子,我也曾坐在这里,那时的我还不是这般心情。 那个女人变了,自从弘晖殁了,她变了很多。心事重重,难见笑颜,对任何事都不上心,包括我。跟着皇阿玛再次南巡后,回来的她变得更是沉默,我们常常相对无言。 可是在这种时候,皇阿玛还……我能什么呢?火上烧油?明知故犯?我觉得自己大逆不道,竟然在想起皇阿玛时,会用到这种字眼,但事实就是如此。 我知道他在惩罚我,也在惩罚我的福晋,用他无上的宠爱。 从来不会逆我意的高无庸在书房外催了我几次,我知道他得对,不管有什么理由或是借口,我都该过去的。 那两个被同时抬进后院的女人,安静地坐在房里,如果我一夜不去,她们就会那样坐上一整夜。而这,并不是重。皇阿玛怎么看,才最重要。我有妻子有儿女,作为男人,我得保护他们。 洞房花烛?到现在我仍清晰记得,十几年前大婚当晚,也是这样的情况。除却她叫了我的名字,我们什么也没做。却也不同,因为我们两个仍是——同床共枕,直至现今她病倒在床上。 我坐在红色的喜房里,穿着大红色的喜服,独坐在窗边,看着外面夜空里被云层遮挡的灰暗月光。我不知道床上坐的是谁,也没有去挑起那块红色的盖头,默然垂泪的红色喜烛即将燃尽,让我突然变得烦躁,想要毁灭这样的寂静,如同这座府邸一样的,四处寂静。 扯走床上那块白色的缎布,我又去了另一间房,仍是一个坐在床边着红盖头的女人,仍是咝咝作响的红色残烛。我走到她身边无力地坐下,看着满屋的红色,像是喷吐着火焰似的要把我焚烧。猛地扯走红色锦被下的一抹白色,抓过桌上的酒壶回到书房。 也不是第一回这么做了,当年的月儿……回忆是很神奇的事,那样的当年,我们之间有太多的快乐不快乐,可是想起来,我竟然还会笑。可是看着眼前的白色,却又笑不出来,只觉愤怒。我气她,更气自己。 我知道这样的她是对的,皇子的嫡福晋就该是这副样子,知书达理大度贤淑。我该庆幸的,她的变化会是皇阿玛喜欢的样子,也更加适合站在我身边,站得长久。可是此时此刻,我笑不出来,因为她不再在意,什么都不在意了。 天要亮了,外面下起雨,这样的夜谁能睡得着?我相信就是兰思和宋氏,都不会好眠。她呢? 高无庸回来了,很快,我看着他低垂的脑袋,微湿的衣裳,却看不清表情。那两块染了鲜血的白缎可会送到她手上,现在?如果她此时会看到,是不是明她也一夜未睡,她会不会有反应?是否还会像昨晚那样笑给我看?M.ZgxXH.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