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赎回来了?刘进忠微诧,踟蹰一阵,小心翼翼问:“时隔好几年,有些典物怕是早已被人买走了……” 话音未落,一道冷冽视线掠过头皮,男人低沉的嗓音带着不容置喙的力量:“那就去寻。” “调派一队专使,顺藤摸瓜,总能寻到。之后再如何行事,还需朕教你?” “奴才不敢。”刘进忠弓着身子,忙不迭道:“奴才知道该如何办了,陛下放心,奴才定将典当物都寻回来,保管物归原主。” 言语间,一抹华贵的织金朱色袍摆在眼前晃过,待那不疾不徐的脚步声稍远,刘进忠这才抬起眼,看着那道走向龙辇的高大身影,长长舒了口气。 只是再低头看着手中厚厚一沓的票据,那口气又憋了回来,这么多,接下来怕是有的忙咯。 这日夜里,冷月如钩,高悬天穹。 喂完碗中最后一口汤药,裴青玄拿着巾帕替李妩擦嘴角,冷不丁问了一句:“既然供了长命灯,为何不署名?” 李妩眼皮微动,有一瞬诧异,转念再想,又在预料之中。 她没立刻答,仍是那副病恹恹的娇气模样靠在榻边,细白手指点了点案几上盛着各色蜜饯果脯的彩锦如意六角点心盒:“嘴里苦得很,先拿块蜜饯吃。” 裴青玄看她一眼,没说话,伸手去拿蜜饯。 “不要桃干,太甜了,吃得牙疼。”视线在琳琅食盒里转了一圈,她略抬了抬下巴:“拿那个糖渍青梅吧。” “天底下敢这般使唤皇帝的,也就阿妩一人。” 嘴上这般说,裴青玄还是照她说的,拿了块青梅果,慢条斯理递到她的嘴边:“吃罢。” 李妩将那小巧精致的青梅果含入,牙齿咬开,酸酸甜甜的滋味便在舌尖弥漫开来,汤药的苦味也冲淡许多,原本皱起的眉头也缓缓舒展。她重新躺靠在枕头上,乌眸看向他:“你如何知道我供了长命灯?” 不等他答,她眯眸,语气不善:“你调查我?” 裴青玄凝眸看她,好半晌,才道:“你昨夜烧糊涂了,自己说的。” “我说了这个?”李妩惊诧皱眉。 “是,不但说给朕点了长命灯,还说你一直想朕、念着朕、盼着朕回来娶你。”裴青玄眉梢轻挑,嘴角也微掀:“还说以后再不想与朕分开,要给朕当皇后,还要与朕生一堆儿女,朕不答应就跟朕急眼……” 李妩听得这些荒唐的话,面色变了又变,这下装都不用装了,直接给出最自然的反应,红着脸瞪他:“我怎么可能说这些话?定是你胡乱编来唬我。” “天地良心,昨夜你的确这般说的,还拉着朕的袖子不让朕走。只可惜了那件新衣衫,还没穿多久,背上开了线,袖子也险些被你扯破。” 他言之凿凿,要不是李妩清楚记得自己昨夜的作为,怕是真要被他骗过去。稍定心绪,她作出一副难为情的模样,低下头否认着:“昨夜我病得厉害,烧糊涂说的话,当不得真。” “可朕当真了。” 男人温柔低沉的嗓音传来,他握住她的手,深邃目光牢牢锁定着她:“阿妩,大慈恩寺的那盏长命灯仍旧燃着,你添得香油钱够它再燃上一百年。” 就让他们俩的情意,从未熄灭竭尽,长长久久,延续百年。 李妩被他热意灼灼的目光看得有些发慌,也分不清是害怕在他面前露馅,还是想起曾经那个真心许诺的自己,再对照自己在这副虚情假意、虚与委蛇的模样,荒唐又讽刺。 “好吧,那盏灯是我给你点的。”她偏过脸,望着虚空的某处,低声道:“没署名,是不敢。若是叫丽妃和叛王的耳目知道,定会来找我的麻烦。” 顿了顿,她垂着眼睫:“署不署名也没关系,大和尚与我说,心诚则灵。只要你在我心里,菩萨会知道的。” 后半句话她说得很轻,几不可闻,可传入裴青玄耳中,好似千钧重,万丈光,叫那一直悬着落不到实处的心有了归处,直被照得温暖而敞亮。 她心里一直有他。 一直有。M.zGXXh.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