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康。” 梁坤知道梁老爷子就是在借题发挥,他没转身,背对自己老子,对闻康说:“别说了,我们走吧。” 闻康又去看气到脸色铁青的梁老爷子。 “你今天走也好,以后都不回来也好。我现在就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告诉你!” 梁老爷子屈指用力叩了两下桌面,厉声:“安溪的项目你碰都别想碰!姓孙的给了你多少钱的担保?!闻康坐到今天这个位置都没把握的事,他来给你担保?!你心里想什么我不知道?你以为你玩得过他?!他迟早有那天!” “怎么?你一个人撞南墙,还想拖着整个梁家跟你一起粉身碎骨?!” “爸!” 梁坤猝然转身,双目赤红。 父子对视,竟像是仇人。 闻康已经噤声。 梁坤气喘吁吁,盯着头发眉毛花白的父亲,还是没说话。 梁老爷子同样看着他,不是很明白为什么梁坤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 早些年在学界,他明明做得很好,梁老爷子也一度以为自己的安排是对的。但是这几年,他慢慢发现梁坤瞒着他做了不少事,有些就连闻康也不知道。有时候父子对谈,他越来越深地感受到梁坤可能只是面上应付自己,心底早就有了主意。 老人家面容一贯和善,此时竟有些狰狞。 梁坤闭了闭眼,很慢地说:“爸,我不是二十出头。我有自己想做的。安溪一直在我的计划里面。早几年公司拿的那几个项目,衡州的住宅开发、浔州老家的几所学校......您不是不知道......” 他喘得厉害,气息不稳,缓了缓又说:“姓孙的确实私底下找我谈了,但我很清楚他要什么。我不是傻子。只是您也知道,这个项目太大,不是开几个酒店、安几个学校那么简单,我不可能不需要——” “滚吧。” 梁老爷子垂下眼,打断梁坤的话,漠然道:“滚!” 一瞬间,梁坤满身戾气,他深吸口气,转身头也不回。 “——你想想丁雪。要是你出什么事,她那个身体,你自己心里有数。” 书房门打开一小半,梁坤死死握着门把,没说话。 闻康轻声叹息,转头看向梁坤。 开启的门外,隐约传来五小只围着饭桌有说有笑,是一种无忧无虑的热闹。 两个人走后,梁老爷子注视空寂的中庭,缓缓委顿在椅子里。 前几年的那场肠胃手术让他的身躯再也不复精干,他变得萎缩、变得筋疲力尽。 对墙上,敞开的窗边,两幅画被穿堂风吹起,簌簌拂动。 梁老爷子很慢地转头去看,眼神蓦地有些茫然。有那么一刻,他的面容悲伤彻底,好像忽然之间,他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可以做什么。中年的儿子,少年的孙子,在他人生的终点,似乎都面目全非了。 回廊又传来紧促脚步声。 五人组又齐齐扭头去看。 梁坤面色完全称得上凶神恶煞,与他并肩而行的闻康更是愁眉苦脸,两位大人在书房被打压了半个多小时,这会出来,周身像是萦绕着黑色雾气。 闻京这回学乖了,他眼观鼻鼻观心,握着筷子很认真地去夹碗沿一粒米。 只是他的父亲心事重重,这回理都没理他就走了。 原曦回望两位大人离开的方向,又去看回廊尽头的黑暗幽深,小声问梁径:“是不是吵架了......” 时舒也去看书房的位置,这会垂下眼睫,不吭声。 梁径点头:“嗯。” 饭桌上的气氛似乎被书房里压抑沉闷的气氛传染,五个人都不说话了。m.zgXxH.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