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在御殿前停驻,大监孙进忠的声音自外头响起。 “陛下,老奴在。” 明斟雪默默退到一侧,为独孤凛让开一条路。 她安安静静缩回角落里坐着,不料独孤凛竟用空出的那只手穿过她的指缝,十指交叠牵着她一同走下马车。 外头候着的一众宫人见状吃了一惊,登时将头埋的低低的,不敢直视。 明斟雪抬起眼眸,望着这座阔别已久的宫城,思绪万千。 兜兜转转两世,她还是回到了这座最不愿面对的禁庭之中。 “臣女触怒龙颜,又行刺天子险些要了您的性命,陛下会将我关去何处受罚?” 明斟雪垂着头,不安地绞着手指。 独孤凛皱眉,拽起她的手。 “好好的一双手,再掐便不成样子了,”他低声叹了句,“这些小动作还是改不了,两辈子了竟还……” 蓦地不再继续说下去。 独孤凛抬眸不着痕迹扫了明斟雪一眼,见她面色如常,这才放下心来。 明斟雪面上装作不曾听见他话中错处的模样,心底却隐隐生疼。 “陛下不先处理了伤口么?”她适时转移了话头。 “不急,你坐到孤身边来。”独孤凛拍了拍龙椅。 明斟雪有些不情愿。 实在是因着前世这座龙椅留给了她太多不好的回忆,见之便忍不住脸红心跳,不合时宜地想起那些荒唐羞耻的场面。 “臣女不敢,站着便好。” 独孤凛也不再催促她,只是自水中取出一块浸泡好的血玉,擦拭干净后放到明斟雪掌心。 他自匣子中取出一缕红绳,骨节分明的长指灵活编织着红绳,熟练地仿佛无数次重复过这样的手法。 明斟雪看在眼中,心下生疑。 在她印象中,前世的独孤凛从不会更不屑于碰这些女儿家的小玩意儿,为何如今手法操纵得这般灵活? 很快她便看出了端倪。 独孤凛在学着她前世编织平安锁的手法,编织这段红绳。 步骤完全一致,甚至比她还要熟练。 他是何时学会的?前世明斟雪可从没教过他。 明斟雪只当着独孤凛的编织过一次,也只送过他一次平安锁。 “陛下坐拥万里江山,臣妾实在想不出有什么稀奇的生辰礼能入得了陛下的眼,不如臣妾亲手为陛下编织一副平安锁系于腕间,可保平安,寓意福寿绵长。” 明斟雪耗费一日光阴极尽巧思为独孤凛编织出生辰礼,送至帝王面前时,却被浇了一盆冷水。 帝王将那平安锁置于眼前略一端详,便不咸不淡地低嘲了声:“皇后的手艺不过尔尔。” 一整日的心血落得个充斥嘲讽的评价,明斟雪心底“腾”的窜出一团火,面上却仍要勉力维持着谦和平静的笑容。 “陛下教训的是,臣妾手艺不精,污了陛下的眼了。既如此,陛下便将此物归还给臣妾自行处置了罢。” 谁巴巴的求着你收下?宁愿拿回去栓在狗脖子上都不想给你用。 明斟雪在帝王看不见的地方悄悄翻了个白眼。 “归还于皇后?”帝王的剑眉微不可察一皱,摊开的五指顿时紧紧收拢。 “既是送给孤的生辰礼,哪有归还的道理?” 明斟雪咬着牙,笑着称道:“是,陛下所言极是。” 心下却对帝王分外鄙夷。 嫌弃手艺粗劣的是你,舍不得撒手归还的也是你…… 这人成日里两幅面孔左右横跳,真的不累么? “小姐在想什么?” 独孤凛的声音自耳畔响起,明斟雪一个激灵,自前世记忆中回过神儿来。 “没,没什么。”她仓促掩饰着。 独孤凛勾唇淡淡一笑,将那块血玉笼在红绳间,系在明斟雪腕上。 “陛下这是在做什么!”明斟雪急忙抽回手。 独孤凛一把攥住她的手,坚持为她系上平安锁。 “收下它。” 他凝望着明斟雪,眸色温柔,虔诚中带有一丝祈求。 “不要将它摘下,让她一直陪在小姐身边,好么。” m.zgxxh.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