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霖鸿拿起一张写满了数字的纸,也不看凌欣,说道:“我听三弟的书童雨石说,我三弟那日下城去找你,为此伤口崩裂,浑身是血,疼得神志不清。可是你一直都没有去探访过他的伤情。凌大小姐,这般行事,比我府当年……” 凌欣的脸腾地红了,无奈地说:“请贺二公子转告我的歉意。等我忙完了这段时间……” 贺霖鸿还是读着手中的纸:“我三弟每晚都与陛下前来,我也常来陪他,与凌大小姐就在同一间屋子里。凌大小姐也不是忙得一刻都不闲,我怎么没见凌大小姐向他问过一次好呢?” 凌欣叹气:“贺侍郎人品卓越,风姿出众,加上各种优秀,我这种小地方的人吧,一见到他,就自叹弗如,不敢仰视,所以只能避着走,望贺二公子见谅。” 贺霖鸿点头:“哦,是这样啊。”将一张纸折了起来,放入怀中。 凌欣皱眉:“那是我的草稿,还有用呢。” 贺霖鸿摇头:“结绳记事的东西,能有多大用?你随便再划拉两下不就行了?” 凌欣一摆手:“你拿去扔了吧。” 贺霖鸿说:“凌大小姐这么大方了?那我倒想听你说句你谢谢我做的那些事情。” 凌欣马上抬手行礼:“多谢贺二公子为保卫京城做的那些准备工作!” 贺霖鸿笑咪咪:“我还以为凌大小姐不会道谢呢?看来也是明礼数的。说来,你与我三弟也是有缘,就是不说你们曾拜过天地,你救了他,他也救了你,真不算是陌生人了,你今晚能不能去向我三弟打个招呼呢?哪怕就是出于礼貌,问候一下他的伤?” 凌欣一下子卡壳,她怎么就不能去对贺云鸿说一句话呢?!她低头想了想,对贺霖鸿说道:“我得贺侍郎救助,如果只是道声好,反而是轻了。” 贺霖鸿的笑意转凉,带着丝揶揄的意思说:“凌大小姐竟然知道这个道理?” 凌欣的脸红都要烧起来了,她窘迫不堪,的确,这不仅是救命之恩,还有对方以性命为注的牺牲,为此经受的痛苦……别人会有说不完的感谢话吧?可是她连一声“你好”都无法对着贺云鸿说出来,恨不能一辈子不再见这个人!她不仅已经选择了蒋旭图,她还知道蒋旭图在她心里的份量!她此时能回避贺云鸿,但是她对蒋旭图没有抵抗力!蒋旭图的一封信,就能让她欣喜若狂或者忧郁沉重。她与蒋旭图已经建立起了精神上的纽带,而对贺云鸿,更多的,只是人格气质的欣赏吧?她所能做的,就是远远离开悬崖,免得多走一步,掉下去。何况,那天她见了贺云鸿的眼神……看来贺云鸿有喜欢她的意思,那就更不能接近!想来是因为自己救了他,他为了报恩来救自己,但是两个人没什么接触交流,有好感也不会长久!现在要对贺云鸿彻底屏蔽!不让他有一丝期待! 凌欣冷淡地说道:“贺二公子还有其他事吗?我现在真是挺忙的。” 贺霖鸿厚脸皮,也不恼,似是了然地笑着,行礼告辞,说道:“凌大小姐真是个懂道理的人。” 凌欣装没听出反话,不再看他,专心看图,拿起炭笔算下个数字,强行转移了自己的注意力。 等到凌欣终于完成了所有的计算,已经是下午了。她有些头晕脑胀,想回去躺会儿。她拿了图纸,离开了偏殿。院落和门外都站着禁军,议事厅是皇宫中被重兵把守的部分之一。凌欣穿过兵士们,出了院子不久,就走入了一片杂乱。 外城破后,至少三十多万无力战斗的平民进入了皇城。京城富庶,决定放弃外城后,禁军就将全部粮食或者强征或者押送,都收集到了皇城,饭食的供应一时没有问题,可是皇宫毕竟从来没有管理过这么庞大的群体,恢弘庄严的宫宇间,孩子哭大人叫,人声纷纭。 凌欣穿过用木栏隔开的甬道,回自己的住的宫院。那里,院子里也搭建了简易棚户,住着原来勇王府的下人们,她的浴室里都住满了丫鬟。 凌欣休息了会儿,吃了晚饭,该去议事厅了。她一想到贺霖鸿下午的那些话,就不想去,免得再看到贺云鸿。可是她知道她必须去,这是内城抵抗的第一天,她虽然与人们讨论过全套方案,可是她需要向柴瑞讲解自己的图纸,了解现状,提防危险。 她一到议事厅门口,发现好几天没见的韩长庚正站在门口等着她。韩长庚一身尘土,灰扑扑的,凌欣着急地行礼问:“干爹,这些日子您去哪里了?怎么这么大的土?” 韩长庚呵呵笑着:“我在外城墙那边混了些日子,今天还上内城上去看了看。下午轩哥儿找到了我,让我到他那边去,我来跟你说一声……” 凌欣生气:“干爹!您不是说留下来是为了保护我吗?怎么上城去了?!” 韩长庚心虚的样子:“姐儿,你在陛下身边,也不到前线去……我是个军士,有些勇王府的护卫们入了禁军,上了城,我们过去经常一起喝酒,称兄道弟的,他们对我很照顾,我总不能躲在后面……” 凌欣皱M.ZGXxh.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