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看到的,有多少能得保全?这些年他纵情高歌的宴饮之所,大概都得灰飞烟灭了吧…… 终于,马车到了贺府门前,贺府黑漆大门紧闭,高高的门楣上,木匾有贺相手书的“贺宅”,古朴典雅。贺霖鸿私心认为贺云鸿的书法已经超过了贺相,但这话若是说出来,两边都不会讨好的。 马车从侧门入了府,车外雨石问:“相爷在吗?”有人回答:“相爷在书房。” 车帘一开,雨石讨好地笑着,将贺云鸿扶下车,贺云鸿抬腿就往书房走,雨石又来扶贺霖鸿,贺霖鸿对雨石说:“你小子!揣测上意可是罪过!” 雨石一愣:“什么叫揣测上意呀?” 贺霖鸿说:“就是琢磨你家公子在想什么。” 雨石叫屈:“我可没有!我家公子经常一回来就去见相爷,我哪儿能让他天天开口问呀?” 贺霖鸿哼了一声:“你小子倒是会拍马屁!” 雨石一边跟着两个人走一边哈腰:“二公子夸奖了!” 贺霖鸿忍不住笑,心情好了些。 他们到了书房外面,有人向里面通报了,不久,里面出来两个人,都是中年人,可看到了贺云鸿,还特意过来寒暄了两句。贺霖鸿见贺云鸿面带笑意,应答随和,与方才在车中的表情大相径庭,暗道这个三弟比自己可老练多了。 两个人进了书房,贺相一身灰绿色袍子,下摆处绣着松枝寒梅,头上只带了玉冠,看着像是个清贵的老人,贺霖鸿却突觉父亲老了,双鬓斑白,鱼尾纹直向耳际,太阳穴处有了隐隐的老人斑。他一时差点喉中哽咽,忙随着贺云鸿行礼,才掩饰了过去。 贺相示意他们坐在书案前,挥手让仆人们都退下,然后对贺云鸿点了下头。 贺云鸿遂将在勇王营中听到的事情,凌欣与勇王的谈话,都一一说了。 贺相捻须沉思良久,终于点头道:“当下要紧之务,的确是要将卧牛堡及关内三城收回来。” 贺云鸿说道:“但是,不能点明此地之要害。”传出去,不仅会造成混乱,还等于给北边递了话。 贺相首肯道:“我当然会含糊其辞。可是,有地理之识的人多加琢磨就能看出来,卧牛堡一失,京城以北,除了卧牛堡下的一些丘陵,就都是平川了,也许只有黄河还算是一条天险。可黄河冬日结冰,兵马可随意横渡。那位凌大小姐所说卧牛堡一失,京城危急,确是实情。我想,今冬已然大半过去,若是北朝发兵,该是年末冬天。我朝若能集结大军,在冬日攻打卧牛堡,即使不能取胜,也可拖延过下个冬天,给京城的准备多添一年的时间。” 贺霖鸿问道:“父亲真能集结起军队吗?” 贺相有些悲哀地点了下头:“我毕竟有这么多年的根基,只是,我朝兵员虽多,但长年兵将脱节,赵老将军已逝,无一军能称为强兵。即使起上十几万兵,攻打地势险峻的卧牛堡,也不会有什么胜算。此役十有八九是惨败,兵士伤亡众多,又耗费许多军需粮草,朝野上下必然对我怨声载道,我将被文武所弃,太子从此尽得上风,贺家……” 贺云鸿说道:“可若是接着战火突起,朝堂之事,会多许多变数,父亲不要如此沮丧。” 贺相皱眉沉吟:“国难当头,朝局不可动荡。现在只能全力兴兵,其他的……”他叹了口气。 贺云鸿深深地皱着眉,他总觉得此时该对太子下手,可是父亲明显不支持他,他又想起勇王说的此时更不能要皇位的话,这两个最重要的人与他想法不同,他终于也迟疑了:那边敌人在关上等着过来,这边如果算计太子,即使有理有据,郑氏也必然会闹起来,内政一乱…… 贺相见贺云鸿没再说话,知道他该明白这个道理,就又开口:“勇王那边,你莫要断了联络。你肯定要和离成真?” 贺云鸿点头:“是,现今正好趁这个由头,和勇王在明面上闹翻。”M.zGXxh.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