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以前是妮子不懂事,现在妮子知道啦,爹是做大事的人,在城里也是有身份的人,被别的人都佩服着呢,呀,对了,爹,这段时间您怎么老在家里啊?城里的工作咋办啊?您若是不去,那厂子里还不得有大损失啊!”许家妮眨巴着眼睛,心无芥蒂地看着许大春。 许大春只想找个地洞钻进去。 妮子这丫头眼神太清亮,黑白分明的眼睛里都是疑惑,疑惑他这个当爹的怎么就忽然从城里人所佩服的能人,一下子变成了乡下颓废沮丧的农夫? “爹,您咋啦?是工作不顺利?哦,对了,我想起来了,那个黄阿姨咋再没来啊?就是大上次,她来的时候,我奶还给她做了一大桌子好吃的,我也想跟着一起吃好吃的,可是我奶说,来的都是贵客,我一个丫头片子咋能上桌跟客人一起吃饭啊?她说让我等,我就听话地在院子里等,等啊等,等到了晚上,黄阿姨出来了,爹您是跟她一起的,我过去跟您要吃的,您说,妮子,你是个女孩子,吃那么多容易胖,胖了就不好看,快回去睡吧,早点睡着了就不饿了!爹,我听您话,就乖乖地回去了!” “妮子,我……”这番话说来,许家妮说的是娓娓道来,绘声绘色的,甚至连许大春踹她一脚,她的尖叫声都喊出来了,把许大春给臊得满脸通红,直接不知道怎么跟妮子说了。 “爹,您的脸咋红了啊?是不是发烧了啊?您可得保重身体,这身体可是革命的本钱呢!“许家妮这话说的是十分体贴关心的,但眼底却是冷幽幽的光。 “妮子,是爹……不好!”许大春终于跟泄了气的皮球似的靠在了墙壁上。 “爹,谁说您不好啊?妮子觉得爹您是世界上最威风的男人呢……” “啊?为什么这样说?”许大春听到这里愣住了。 “因为我狗剩叔家的奶奶说,您吃着碗里瞧着锅里,是个不知道饥饱的,女儿一开始不太懂,后来想懂了,我老师说过,这时间就跟挤海绵一样,只要用力挤挤,还是会有机会的!所以您多吃多占,其实也是为了能把身体养好,然后才能更好的工作,我说的对吗?” 对吗? 许大春都要抓狂了。 “妮子,你回吧,以后河西的工地上不会有任何事儿了,我保证……”许大春这话说的那叫一个窝囊。 当爹的竟被闺女三言两语给说的,把底儿都撂了,这算怎么回事啊? “爹,您说的对,河西工地上是不会在有事儿了,再有事儿,估计也不是我跟工地上的事儿,而是老鼠的事儿了!” “老……老鼠?”许大春大惑不解。 “是啊,爹,偷偷告诉您,我昨儿个的梦里其实还有一段话没出来,我奶说过,这梦不能说,说出来就灵验了,所以我才没想着说!”许家妮做神秘样儿。 许大春果然上当,他眼巴巴地看着许家妮,“妮子,你快告诉爹,你梦里还发生过什么?” “爹,我梦里其实还有一段故事,就是有人大声地训斥您,只要您敢做坏事,那他们就敢来抓您,爹,您说,那两个人凶巴巴的,都是干啥的啊?”许家妮装着很懵懂。 “他们是不是一个穿着黑衣裳,一个穿着白衣裳?” 许大春只觉得自己的一颗心都要窜出胸腔来了。 “那是黑白无常啊!看来我真的是要遭难了!” “爹,什么是黑白无常啊?”许家妮歪着脑袋,一脸好奇地问。 “就是……唉,这事儿跟你说不清楚,你就告诉爹,为啥爹的事儿跟老鼠有关系?” “爹,你在梦里跟那两人保证了,若是您再做坏事,您就变成一只老鼠天天拿钻老鼠洞……奶不让我随便说梦里的事儿,我就没敢说……” 啊? 这下许大春彻底被吓懵了。 变成一只老鼠,跟娘和许芹儿娘俩一样,他想想就觉得那比死还要难受! “妮子,你……你可一定要救救爹啊!”他几乎都要痛哭流涕了。 “爹,我……我还小,我啥都不知道,咋帮你啊……”妮子做被吓坏的样子,惊惧地看着许大春。“还有,爹,奶说了,不做亏心事,不怕鬼叫门,您……您难道是做了什么坏事吗?爹,是这样吗?”许家妮边说边往后退,一步步的,眼见着就要退出大院了。 “妮子,我……”许大春愣在那里。 他要怎么跟孩子说,他做了太多的坏事,对罗惠瑛,对妮子…… “妮子,我……我一定不再做坏事了……”他带着哭腔说道。 “爹,我……我走啦……奶叫的声音真吓人……”这会儿屋里许老太在学狗叫,那声音难听到极点了。 许大春一下子跌坐在地上,周遭的黑暗如同一只魔爪冲着他的咽喉抓来,他感觉到冷,感觉到怕,浑身哆嗦,跟筛糠一样,但却没人来帮他。 老许家的事儿被村民们议论了好长时间,都说,这做人啊就是不能太坏,M.zgXXh.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