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长平说的对,有的事,踏进去就出不来了。 “都尉大人……”童生跟在顾长安身后,犹豫着开口。 顾长安停下脚来转身看他,“有话要么就说,要么就憋着,顾家人不做这个扭捏的形容。” “是,”童生作了一揖,“方才都尉在歇息时,疫村那边传来消息,说是情况有变,程大人已去前面处理了。” 顾长安缓缓呼了口气,“这一趟出门,还真是不太平啊。” 说着,脚下便转个方向往程贵和那去了。 ** 程贵和在前厅骂人,骂的虽是来送信的衙役,但话里话外却在埋怨大夫的不得力。 顾长安站在门口听了几句,程贵和看见她在门外,赶紧收住了话茬,把她请进来。 程贵和和顾长安分别落座,那个被骂的衙役借机退了出去,程贵和瞪了瞪眼,想斥他两句,可转眼一看旁边的顾长安,只好把话又咽回去。 “老大人消消气,”顾长安接过童生沏上的茶,端给了程贵和,“事出了就得一桩桩办,眼下王爷不在城里,您不妨跟长安说说,看我可否帮着想个对策。” “哎,这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程贵和抬眼看她,“昨儿个派去大夫原说这疫病可治,但方才又差人来说不可治,昨是情急瞧错了。” “这回带来的大夫都是京城里有名的,不该出这种纰漏的……老大人,依长安之见,疫区那里怕是还得由我去一趟。” “诶,不可不可,去不得啊。”程贵和怕就怕她说要去,没成想她果真要去。 “既然我是随军来赈灾的,那这疫病也是灾之一。眼下水患有王爷主持,剩下的我自然要为王爷分忧。” “这疫病十分凶险,万一、万一……可怎么是好。”程贵和在官场摸爬滚打这么多年,早就练出了火眼金睛,刘珩跟顾长安之间那难以捉摸的关系他从见面便看在眼里。虽说顾长安的态度摸不准,但刘珩却清楚得很,这顾长安要是真给染上疫病,那他程贵和能不能安度晚年就难以预料了。 “老大人宽心,长安自有分寸。” 话说到这个份上,顾长安已是不想多言,程贵和也明白再劝无用。其实他是早就想去疫区,只是年事已高,不管是骑马还是坐马车都难,再者大伙也怕他这个知县再给染上疫病,那泉顺可就真危险了。 顾长安简单收拾了几件衣裳,带上饮水干粮,就径自到马厩牵上马出门去了。她把童生给扔在了府衙,嘱咐他等一个时辰以后再去跟白辛说她的去向,至于刘珩那边,就什么时候回来了什么时候再说。 童生死乞白赖地要跟着,最终无果,只得愁眉苦脸地蹲在府衙里替她善后。 第二十一章 神医 疫区是相邻的三个村庄,早在顾长安他们从京城出发时,此地就被隔离封闭了。 距村庄十多里的地方,就有官兵把守,顾长安拿出盖有程贵和印鉴的手书才得以放行。 田里的庄稼因无人管理早已被杂草包围,有的已经烂在地里,生了不少蚊蝇飞虫。 顾长安把程贵和给她的布巾系在脸上,盖住口鼻。尽管她从心眼觉得这个法子并不能保她不感染疫病,但人就是这样,明知有些事是无用功,却还是要做来图个安慰。 村里的病人都被聚在一个祠堂里,祠堂的窗子有一半都被人拆了,乍一看去就是个四面透风的破房子。 七八个大夫不断地出出进进,顾长安一来就闻见一股浓重的草药味,刺鼻的味道直钻鼻孔,让她皱了皱眉。 刘珩从京城带来的大夫是认识顾长安的,其中一个眼尖的瞧见她,不禁吓了一跳,赶紧扔下手里的药罐,快步走到顾长安跟前,拜礼道:“都尉大人。” 顾长安虚扶一下,隐约记得眼前这大夫是京城知善堂来的,姓陈,年约五十上下。 “陈大夫不必多礼,我听说疫病又出了变化,是怎么回事?” 陈大夫叹了口气,“都尉有所不知,这疫病情状与疟疾类似,所以草民与同来的几位大夫都按照疟疾开方,却没想药不对症,病情愈发严重。哎,也怪草民大意,没有听那小郎中的话及时改方子,才酿下大错了。” “小郎中?” “是,说是出门采药迷路的一个小郎中,看去年纪不大,十五六的模样。”陈大夫转头一指那边蹲在泥炉前的瘦小身影,“就是他。” 顾长安顺着陈大夫指的方向看去,只见一个很白很白的人正有一下没一下地拿着蒲扇对泥炉扇风。 他穿着布衫,衣裳上沾了不少泥,皮肤白的透明,眼角微微上挑着。M.zGXxh.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