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历四十一年,成帝驾崩,太子赵襄即位,改年号政和,政和元年,圣上下旨,赦免四十年前双王之乱中数十位被判定为谋逆的公卿大臣,其中便有景阳公府霍家。 当年,景阳公府霍家满门抄斩,仅剩一个年幼的霍云,慧帝可怜他孤苦无依,亲自抚养在膝下,待其成年,成帝还其宁国侯的爵位。 景阳公府背负着乱臣贼子的罪名,死后不设灵堂祭拜,不享后代子孙香火,圣上皇恩浩荡,宁国府请回霍家列祖列宗的牌位,并于清华观做了一场盛大的法会,一来祭奠先人亡魂,二人为家人祈求福祉。 法会一连做了三日,主持的是清华观的玉阳真人,到了第三日,法会过后,霍家的女眷先行乘车下山,只余霍家父子还在清华观。 玉阳真人和霍云是忘年之交,真人平日闭关,并不常见外客,霍云近来得了云松茶,此茶稀罕少有,他送了半罐给玉阳真人,二人吃茶论道,聊得十分尽兴。 另一边的霍嘉不比霍云清闲,送了女眷下山,再打发仆妇清点东西,好生运送回府,忙了大半日,方才停妥。 天□□晚,霍云仍旧在和玉阳真人叙话,霍嘉恐怕误了回城的时辰,叫来小厮说道:“你去告诉老爷,就说天晚了,是不是该下山了。” 小厮去后,不到片刻,他牵着一个三四岁的小哥儿回来了,霍嘉撇了一眼,是他同父异母的兄弟霍勤。 他刚满四岁,就住在山下的介园,因此时常到清华观来玩耍,今日做完法会,和观里的小道童玩得不愿走,崔世君只得让他随同老侯爷一起下山,是以才会被落下,霍嘉的小厮杜明一时多事,就把他领到霍嘉这里来了。 霍勤背着一个挎包,他认得这人是大哥,乖巧的行了一礼,也不喊人,安安静静的站在一旁不说话。 兄弟俩人隔了二十多岁,五官生得有几分相似,只是霍勤双眼随他母亲崔世君,显得更为柔和,霍嘉严肃方正,这几年越发不苟言笑,府里的人见了他,连大气也不敢出一声儿。 霍嘉虽说和他不亲近,不过见他只有一个人,于是问道:“伺候他的小厮呢?” 杜明回道:“小的问了一圈,没找着人,也不知哪里躲懒去了。” 听完杜明的回话,霍嘉脸色微沉,这等不守规矩的奴仆,要是放在侯府,早被他整治得服服帖帖。 他又问:“老侯爷呢?” 杜明见他主子面色不豫,战战兢兢的回道:“小的寻到真人的院子,不曾看到火华,老侯爷和真人正在对弈,小的传完话,老侯爷就说知道了,也没说甚么时辰下山。” 霍嘉朝着杜明挥手,杜明低着头退下,霍嘉瞥了一眼小人儿,他坐在廊下的台阶处,捧着一本封神演义的绘本看得聚精会神,霍嘉眉头一皱,这种杂书,他从不许善哥儿看,霍云倒是不管,介园里甚至藏着不少□□,只要霍勤想看,都随他。 四处静悄悄的,只有霍嘉和霍勤,霍嘉只要看他一眼,就会莫名烦躁不安,他暗自后悔,该叫杜明把这小子带走的。 约莫一盏茶的工夫,有脚步声由远及近,身穿灰色道袍的霍云慢悠悠的走来,霍嘉看到父亲,双手垂下问安,那霍勤站起身,不慌不忙的把绘本收回挎包。 霍云站在门口,他看着院内一大一小的兄弟二人,问道:“就你们两个,你媳妇儿和你姑姑呢?” 霍嘉回道:“媳妇儿带得人多,儿子只怕误了进城的时辰,就吩咐先送她们下山,姑姑和媳妇儿同车,想来这会儿已经回到园子里了。” “你安排得很妥当!”霍云点头,说道:“既是如此,那我们也回吧。” 霍嘉嘴里称是,出门去唤杜明,却不见他的踪影,待问过观里的小道童,才知杜明被他府里的管事唤走了,霍嘉气得火冒三丈,一个一个的非得他亲手收拾不可。 他到处找人,霍云和霍勤等了他小半日,还不见有府里有人过来,霍云便道:“罢了,m.zGXxh.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