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身跟着阿爹的,离开教坊司她决定不了,生下我们姐妹二人,她决定不了,甚至被逐去伶院苟且偷生,她也决定不了,伶院的遭遇,她、更、决、定、不、了。” 九娘一字一句的说着,抬起眼直直的看着萧杭,眼中一片晶莹,已经有泪珠顺着眼角滑落下来。 “阿娘出身低贱,所以九娘出身也低贱,哪怕蒙圣上隆恩得了一个县主的身份。”她顿了顿,深吸一口气,沧然一笑,“可九娘就想说一句,九娘不是贱人,我阿娘也不是贱人!” 堂中一片静谧,只有九娘略带嘶哑的嗓音响起。 也许在场有许多人不懂九娘话中的意思,但有人懂。 至少安国公夫人懂,崔氏郑氏懂,萧杭懂,朝霞郡主也懂,甚至在安国公夫人身边服侍许多年的胡大娘也明白。 当年之事孰是孰非,暂且无人论之,不过是朝霞郡主逼迫,萧杭的退让,安国公夫人这些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所遗留的一些阴私。 所谓不看僧面看佛面,哪怕月姬出身低贱,仅看她为萧杭生了一对女儿,她也不该沦落那般境地。可却在命运的作弄,与种种原因之下,落了一个苟且偷生之后撒手人寰的下场。 若是没有大囡的不甘命运,这一切依旧潜藏在最隐晦的深沉处,无人会提起那个被命运苛责的女子,甚至没有人会想起她那不堪的命运。可因着九娘的出头,这些潜藏在最深处的东西慢慢浮了上来,即使所有人都有意无意的无视了,可因为今日所发生的一切,因着九娘心中潜藏了两世的不忿,直接显露人前,显露在萧杭本就脆弱不堪的眼中。 这是质问! 这也是控诉! 那双与自己宛如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双眼中所包含的一切,竟让萧杭感觉不能直视。 他踉跄一下,往后退了一步,面容沧然,“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是我对不起月娘……” 若不是他,月娘不会落得那副下场,若不是他,韩云娘也不会逝世,若不是他…… 萧杭抬手捂住双眼,清隽的脸一片扭曲,往常还算健硕的身子,不知何时竟消瘦至此,宛如是一根在狂风中几欲折断的青竹。 安国公夫人心中一疼,本就苍老的面孔更加多了一层暮色,她厉声喝道:“好了,都消停消停,九娘你是我萧家的女儿,更是圣上钦封的懿荣县主,没人敢说你是贱人,也不能说!” 她环视场上众人,撑住胡大娘的手站了起来,满身的气势与眼中的警告镇住了所有人。 “此事就此揭过,以后谁都不准再提!六娘七娘还有萧如,你们三人诋毁同族姐妹,置族中声望为无物,罚你们三人跪祠堂思过三日,抄写女戒一百遍。这件事即因你们而起,国子监那处辟谣便由你们三人负责,以后若是让我再听到有类似此等事发生,就将你们送去兰陵,永世不得归长安。” “祖母——” 萧六娘不敢置信的望着安国公夫人,萧七娘面容惨淡,同样也是这种表情。 安国公夫人没有理会二人,直视朝霞郡主,“朝霞,你可有异议?” 朝霞郡主怎么可能没有异议,却是无法说出口。因为安国公夫人眼中的情绪很明显告诉她,若是再闹,她不会阻止萧杭休妻的行为。 那日萧杭之所以没休朝霞郡主,完全是安国公夫人一力压着,而九娘的控诉,萧杭的痛心,已经让安国公夫人濒临崩溃边缘。 她也许打心眼里并不在乎九娘,只当她是棋子,可萧杭却是她疼爱了几十年的儿子。她也许理智,但同样也有情感作祟,萧杭的痛苦,又何尝不是安国公夫人的痛苦。她之所以能一直绷着,不过是最后一丝理智在告诉她家族为大,而这丝理智早已是岌岌可危。 萧六娘不敢再言,只能求助的看着自己娘,可朝霞郡主却是忽视了她的求助,脸色难看的偏过脸去,没有说话。 堂中的气氛近乎凝滞。 就在这时,一名婢女走了进去,悄悄凑去了胡大娘耳边说了句什么。 胡大娘面色沉凝,赶忙附去了安国公夫人耳边。 “哦?” 安国公夫人面露惊疑,又显露了几分不显喜色。 她敛了敛眼中的情绪,望向九娘,格外和颜悦色,“楚王府来了人,接你去府上,你收拾收拾便过去看看吧。你表哥身子不好,去了之后可不要顽皮。” 九娘愣了愣,倒也没有拒绝,行了礼便退下了。 ?M.zgxXH.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