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渊落下一子,抬头深深看他一眼。 还是那个云淡风轻的人,俊美得不似人间有,嘴角的笑轻轻浅浅,眼眸深邃而温润,怎么看,也不像腹有凶兽,盘踞张扬的样子。 “是遇到了什么无法解决的难题?”他轻声问。 “嗯。”越清风轻描淡写地应了一声,“很棘手。” “……” 能让堂堂越家少主都说出‘很棘手’三个字,看来那难题果真无法解决,至少是找不到能让他觉得满意的解决方式。 和越清风相识多年,林渊很清楚这个人的控制欲有多强。他说的话,不容反驳,他做的事,不容置疑,凡事都要尽在掌握,永远都胸有丘壑。说是深居简出多年为了修身养性,实则是将本性藏起来,当年单枪匹马淌平十八水寨的少年有多骄傲,现在的越家少主就有多内敛,本质上还是同一人,只不过换了种方式做自己。 是什么超出了他的控制范围? “因为奚玉棠?”不知为何,林渊忽然就想到了这个名字。 越清风正要端起酒杯,听到耳熟的名字,动作微微顿了顿,而后若无其事地喝掉杯中酒,应了一声,“嗯。” 果然是他…… 林渊心中涌起复杂之感,沉默片刻,抬头,“我已经看不懂你的心思了,清风。武林大会时你对他的态度就令人惊奇,如今又如此这般,你说的难题,恐怕不是为了对付他,而是帮他,宿敌之说不过是放出来的障眼法,我说的可对?” “嗯。”越清风淡淡开口,“我心悦她。” “……” 几乎以为自己耳边出现了幻觉,林渊目瞪口呆,连刚拿起的棋子都不小心掉回了棋盒,盯着眼前人久久不能言语。 “你心……”他甚至说不出那两个字,“……真的?!” “骗你干什么。”越清风好笑,“你是我多年好友,我的话,你还不信?” “可是,奚玉棠他是……” “是什么?” “……” 是什么,他说不出来! 看了一眼被震得魂飞天外的好友,越清风的笑容逐渐敛起,目光落回棋盘之上,又将那些充满暴戾的黑子逐个看了个遍,这才淡淡开口,“林大哥,你有没有想过有一天,你我会站在对立局上?就像这棋局。” “……”林渊理智慢慢回笼,神色复杂难懂,语气也变得艰涩起来,“我不懂你的意思。” “你懂。”越清风笑了,“欧阳玄身后站着的人想一统武林,且对我越家,对玄天教都有极大的企图。我虽不知你对欧阳盟主的行事知晓多少,但至少你能感觉得出来。远的不说,只说今日之事,他为何要一力促成我与江千彤?这其中的弯弯道道,你不愿想,我却要逼着你想一想。” 林渊痛苦地闭上眼睛,“为何非要与我说这些?” 棋局无法继续,越清风伸出修长的手指,缓慢地将黑白棋子一一归拢。他收得极慢,像是要将自己心中的戾气也同时放进棋盒里,触到那些黑子时,就连指尖都冰凉无比。 “你仗剑江湖,广结好友,醉心武学,却对这些勾心斗角阴谋权术毫无兴趣。可你出身断岳门,欧阳玄对你有再造之恩,作为武林盟主的大弟子,这些事,你逃不开。” 他轻描淡写的说着,语气平稳而镇定,像是在和友人进行一场再平常不过的闲聊。 可听在林渊耳里,却字字诛心。 “以前你师父门下有韩文彦,所以他愿意让你做自己想做的事,走一条和他截然不同的江湖人生路。可如今韩文彦已死,断岳门因为江南帮而大受打击,再加上宋季同被杀,已是式微,玄天教和越家却依旧如日中天……咳咳咳,今日之事后,奚玉棠必定要和武林盟正式决裂,而我越家即便想袖手旁观,也迟早会被拖下水。林大哥……你觉得你还能逃多久?” “……” “武林要乱了,林大哥。”越清风摩挲着一枚棋子,沉默许久,“何去何从,你想过吗?” ### “下m.zGxxh.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