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觉得颊上有光,他笑眯眯地继续往前走。 半个月前,也是在最早刊登周翟联姻的那家财经报纸上,周世礼亲自发布了他与欧韵致的婚讯,随之附上的,还有他与欧韵致的结婚照。 但,这也是他和欧韵致这段婚姻的全部了。 她仍不愿嫁给他,在周翟两家即将联姻的消息刊出的第二天,她找到了他。 这是他们自北京之别以后的第一次见面。欧韵致看上去比从前要瘦一些,即使是化了妆也不能掩盖脸上的憔悴。但,小腹处已经微微隆起,即使是穿着宽松的连衣裙,也能看出是个孕妇来。 周世礼一见,心头就发软。 然而她却是来找他谈判的。她说她思来想去,可以为他生下这个孩子,但,仍不愿意与他结婚。 周世礼问为什么。 她说很简单,因我算来算去,养一个孩子的风险都要小过因一个孩子与不相爱的男人结婚,相反投资回报率则可能会高很多。 这真是件不可思议的事情!然而,对于他们这些整天把“投资”、“风险”和“回报”挂在嘴上的生意人来说,好像又不是什么特别难理解的事情。 周世礼斥她荒唐,她却打定了主意似的,问他:“为什么这样说?反正你最想要的也是这个孩子,这不正好遂了你的心愿?” 周世礼没有反驳。 他不想说“爱”这个字,因他也有他的自尊,他的自尊不允许他对一个口口声声不爱他的女人说“爱”,更何况,他一生没有求过人。 既然她一个女人都不怕,他又有什么可怕呢?再坏再坏,她还是他孩子的母亲,而他是孩子的父亲,这样的联系一生也割不断,逼得急了,她把孩子流掉,谁也拿她没办法。 只要孩子还在,周世礼想着,他们就多的是时间和机会——慢慢相爱。 说来也真是可笑,他们这一对即将为人父母的男女,在分别了两个多月以后,坐在一起不是谈婚论嫁不是互诉衷肠,而是商量着要怎么给孩子一个合理的身份。 这就有了财经报纸上的那则结婚启示。 但实质上他们并没有办理结婚手续。在谈话的最后,周世礼问她:“你难道就不想知道我名下有多少资产?如果连结婚手续都不办,你怎么能保障自己和孩子的利益呢?” 谁知欧韵致竟不甘示弱,反问他:“你难道就不问问我的名下有多少资产?不妨坦白告诉你,为了与你们周家结盟,我父亲甚至已答应将他手上三分之一的华贸股份转到我名下。周世礼,我可不是个傻瓜。” 这是她与自己的亲生父亲谈妥的条件。 欧韵致并不傻,更不是什么不食人间烟火的天使。相反她十分聪明,很懂得为自己和自己的孩子打算,这在周世礼看来其实是件再好不过的事情。 最起码,说明她已用心思量过该如何做一个母亲。 不仅如此,在亲送欧峥嵘返回新加坡之后,欧韵致开始回到北京接手她母亲在内地的生意——这是早晚的事情,只是翟九重让它提前了。 聪明的欧韵致开始认识到,只有当自己足够强,她才可以完全掌控自己的命运。 只是,她变得更忙碌。 听她家的钟点工说,欧小姐曾经私下里发牢骚,为什么一天不是48小时? 听听,这是一个孕妇会说的话吗?但欧韵致显然又不是那种肯什么也不做,专心待在家中待产的人。 仔细算一算,自香港一别,他已有近一个月没有见到她了,怎么可能不想念呢? 周世礼想到这里,不由得叹了一口气。 时间已是六月,傍晚时分,空气仍是热烈的,阳光透过树枝洒落在北京医院里,阵阵轻风吹过,带来一丝清凉,心中有说不出的恬静。 周世礼一步一步地上了楼。 心外科办公室的门并没有关牢。远远的周世礼就听到有人调侃的声音:“欧老师,您看我穿这件衣服好看吗?会不会显得我屁股和小肚子很大啊?” 空气里传来了一个不耐烦的声音:“别惹我啊!”声音闷闷的,虽然语气很凶,但显然并没有什么威慑力。在她的话说完之后,办公室里的人们都笑起来,有人调侃她说:“oh,sorry,sorry,我又忘了您是孕妇了……” 屋子里哄堂大笑,就连走廊上的周世礼也笑起来。 欧韵致则很郁闷。 她低下头看了看自己高耸的小腹,忍不住伸出手去在最高处“笃笃”敲了两下,肚子里的家伙懒洋洋的,连动没动一下。m.ZGXxH.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