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见我收拾东西,察觉有异,便故意套我的话,我一向视她们如同姐妹一般,话里不慎露了些将要远行的意思出来,谁知她们竟去告诉了我父亲知道。我父亲立时便派了二十个丫鬟婆子到我房里,将我看守得插翅难飞。” “我被关了一夜,第二天一早就被送入宫中,我本是宁死不从的,可却奈不过我母亲以死相逼,只得含泪上了进宫的马车。我一直不知道那晚我家府上的家丁对你做了些什么,我身边再没一个贴心的人,什么关于你的消息我都打听不到,直到你离开京城,我才知道当日你竟被那起子狗奴才打得——” “你这一去便是三年,期间半点音讯都没有。你知道我先前是从不信佛的,可是在那三年里我信了,我捐了大笔的布施给京城中各大寺院庵堂,我每晚因担心你睡不着的时候都会披衣起来打座念经,只为求佛祖保佑你定要平安无事,安然回京!” “许是佛祖听到了我的祈愿,你终于平安归来,你不知道我听到你平安回来的消息,心里头有多高兴,我当时可有多想见你,却又害怕见你,不敢见你。” “你不在京城,我夜不安枕,不想你平安回来了,我却仍是纠结得夜不能眠,好容易盼到你进一回宫,圣上又命人看得我极紧,害我半点也找不到机会能够单独见你一面。” “那婶婶今日又是如何见到侄儿的呢?”秦斐冷声问道。 “这还不是因为你如今已娶了王妃的缘故!”孙雪媚无限感伤地说道。 “其实你刚娶亲的时候,圣上仍是防我的紧,但是自从你陪着周氏去西山别院住了一个月,且回来后对她百般体贴恩爱,尤其是上一回她跌晕了过去,你竟那样紧张她,想是见你那样在乎周氏,圣上才消了对你我过去的心结,我这才能找个空子偷来见你一面。” 她欲言又止地看着她的“斐弟”,秦斐却面无表情地道:“既然婶婶要说的话都已说完,请恕侄儿告退。” 孙雪媚忙道:“等等!斐弟,我还有最后一句话没有说完,你如今的身体之疾归根结底还是由我而起,都是我不好,累你变成如今这样,连个子嗣都——” “事到如今,我便是再怎么跟你忏悔也是于事无补,我……我只想问你一句,都是我害你变成如今这样,斐弟,你,你可怨我?” ☆、第一百九十八回 秦斐淡淡地道:“婶婶多虑了,您始终是侄儿的长辈,侄儿又怎敢对长辈心怀怨恨之心。” 孙雪媚目露失望之色,“你既这样说,可见在你心里仍是在怨我的对不对?” 秦斐看着午后的阳光斑斑点点地洒落在细长的桃叶上,两只玉色蝴蝶在枝叶间翩翩飞舞,眼前的一切都是这般明媚耀眼,可是八年前的那个夜晚,却是他人生中从未曾有的漆黑暗夜。 八年前甫知自己竟被最亲近的“媚姐姐”背叛时,他心中汹涌的恨意几可说是翻江倒海。 那时的孙雪媚对他来说,何止是他的“媚姐姐”,简直是他之前十五年一片惨淡灰暗的人生里唯一出现的一抹亮色与温暖,可谁知他无比信赖依恋的“媚姐姐”接近他、温暖他的唯一目的却只是为了要从根子上毁了他! 这让他如何能不恨? 然而孙雪媚不知道的是,他秦斐现下说不恨,是因为他如今是真的不恨了,他心里那些对她曾经的怨恨之情,如同他对她昔日的感情,都早已烟消云散。 过去他恨这个女人,是因为他曾那样的信赖依恋于她,所以在被背叛欺骗之后才会那样的恨意滔天。 而如今,他心里对她的情份已经半点不剩,无论这位“媚姐姐”是哭也罢,笑也好,她都再也不能在他心中激起半点涟漪。 能够真正伤害一个人的心的,只能是他的至亲至爱之人,而绝不是他的敌人,因为没有了爱,又何来的恨呢? 孙雪媚紧盯着秦斐的眼睛,却没能从他的神色中找出一丝自己希望看见的神情。 她的心里渐渐涌起一层不安,她上前一步,颤声问道:“斐弟,你,你是不是真的对那周氏动了真情,就像你当年对我一样?” 孙雪媚急切地看着秦斐,等待着他的答案。若他点头说是,那她绝饶不了周采薇那个狐狸精,若他说不是,那他近来又为何待那周氏如此之好,是另有原因,还是只是为了故意气她,好让她吃醋? 秦斐抱着双臂,过了片刻才冷声道:“婶婶又想多了,那样的事是绝不会发生在侄儿身上的。” 孙雪媚面色一松,可是不等她转忧为喜,就听见秦斐又缓缓说出后一句话来,“因为侄儿从小到大压根儿就没对任何人动过真心!” 一丝浅笑立时僵在了孙雪媚世所罕有的绝色容颜上,她忽然就不淡定起来,顾不得所谓的规矩礼法,一把抓住秦斐的袖子,叫道:“什么叫从未对任何人动过真心?那当年你我之M.ZGxxH.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