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此种种,先前她心中确是有怨的。她曾怨过母亲,为何给兄长亲手做了那许多衣裳鞋袜,却从不曾为她缝过一件小衣。她也曾替母亲埋怨过外祖母,每逢年节和外祖母的寿日,母亲总是早早就精心选备下极丰厚的礼物回去,可是母亲长达十几页的家书却从来不曾换回外祖母的一纸亲笔书信,从来只是命婆子们传上几句客套话。 难道外祖母和母亲自己就不是女儿身,为何反对同为女子的女儿那般的苛刻冷待?然而今日听了这一番因果,虽她心中仍有些不平之气,却不知该去怨谁?谁让这世道女子全部的所在都只能依托在丈夫、儿子这些男子身上呢? 一个女子若是没能嫁个男人,便是一无是处被人看不起,若是嫁了人却没能生下个儿子出来,就更是成了夫家的罪人一般,一辈子抬不起头来。为何这世道,身为一名女子就要承受这样不公的对待?明明在北秦和南秦的时候,女子也可顶门立户,是为女户,可为何到了燕秦,却给女子设下这重重的压制与束缚? 待送走了王嬷嬷,采薇出神半晌,仍是铺开笔墨,抄起佛经来,芭蕉在一边见了,不敢再如上一回那样语出不敬,而是小声问道:“姑娘怎么还在抄佛经呢?可是这其中有什么深意吗?” 采薇停笔微笑道:“以后若心里有了疑问,只管问我,只不许再如上次那样口出不敬之言。其实先前我孝敬太夫人,多少还是有些私心在里头,不过是想在这府中我唯一能依靠的便是外祖母了。就连那起子小人也做如是想,这才请了个道婆出来让我远离了外祖母的眼跟前儿,这才好摆布我。” 芭蕉倒也灵透,一点就通,“那姑娘这些天日日给太夫人遥拜请安,便是为了提醒太夫人可别忘了姑娘?” 采薇点点头,“孺子可教也!我原以为这是个好法子,可现在看来,若是有人诚心要跟你过不去,无论你怎么做,他们都能编派出你的不是来。我以后便在这屋子里外祖母遥拜请安,这一回倒为得不是求她庇护,而是想替我娘完成她未了的心愿。” 知母莫若女,采薇深知母亲心中一直都有一个企盼,盼着终有一日外祖母能看到她的一片孝心,从而对她稍示亲近。只可惜,这个心愿母亲至死都不曾实现过。采薇想起母亲临终时在喊了兄长名字后,最后唤得那几声“娘”,心中也不知是什么滋味。 她如今所做的,不过和母亲曾做过的一样,虔诚的孝敬着外祖母,只盼着有朝一日外祖母终能看到她们母女俩的这一颗孝亲之心。 只是,她既要好生孝敬外祖母,就不能顶着一个冲克外祖的名头连去给外祖母问安都不能够。到底要如何去掉这个冲克的名头呢? 采薇不由停笔沉思起来,忽然想到方才王嬷嬷说的一句话,便忙和杜嬷嬷商量起来,打算去求二太太想法帮她们找一找那位孤鸿道长,既然他能让外祖母转命生子,那多半也能替自己消了这命硬冲克之说。 杜嬷嬷听了叹气道:“若说这位道长,我在宫中也是曾听说过他的名头的,只是这位高人向来是神龙见首不见尾,喜欢云游四方,居无定所,自我出宫前就已经有好些年不曾听见过他在京城露面的消息了,只怕不好找啊!姑娘不妨请二太太另给咱们寻一位高人如何?” 采薇摇了摇头,“另寻一位道长固然容易,只是恐不如孤鸿道长更能让外祖母信服,纵然难找,不试又如何会知道一定便寻他不着呢,兴许机缘巧合,他这会子正在京中也说不定呢?” 杜嬷嬷见她定要找这位孤鸿道长,也想了想道:“若姑娘定要找他,只怕求了二太太恐也不怎么顶事,二太太如今守寡在家,外头能有多少人替她办事寻人,倒不如咱们去求另一位贵人。” 采薇不解道:“咱们在京中统共才识得几位贵人,亲近些的除了二太太也就是四舅母的嫂子,我娘昔日的闺中密友黄夫人了。” 杜嬷嬷摇头笑道:“咱们在京中可还有另一位贵人的,姑娘怎么忘了颖川王太妃殿下。” 采薇便笑道:“那是嬷嬷识得的贵人,我却不认得的,怎好也算到我头上。” “你不认得她,太妃殿下却知道姑娘你呢!自从前年偶遇了颖川王殿下,他邀我去王府,后来我便去给太妃请了两回安,这姑娘都是知道的。太妃每回见了我除了叙旧,还会问起姑娘,只怕姑娘还不知道,你父亲昔年的授业恩师便是太妃的父亲沈老夫子。是以太妃曾说若这样算起来,姑娘也算是她的师侄,若有所需,可尽管来王府找太妃相帮。” 采薇听了眼珠一转,便问道:“既如此,那为何嬷嬷先前都不曾告诉我知道呢?莫非是怕我知道有了这么一个大靠山,便得意忘形不成?” 杜嬷嬷点点头,“太妃m.zgXxH.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