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今之计,姐姐倒不妨再等等看,只是对你婆婆的话也不可全听,譬如对那两个姨娘,姐姐便不用客气,只管跟她们计较一番。自来有些正妻们斗不过厉害妾室,多是因为顾忌颜面、名声,只得自己一味忍让,反说是自己宽柔大度不去计较,似这等的在心里暗暗生闷气才最是伤身。姐姐可别也被这贤良的名声束缚住了,放不开手脚去管教她们?” 宜芝迟疑道:“我倒不是为着顾忌面子、名声,只是怕我教训了她们,倒惹了你姐夫不快怕伤了夫妻间的情份,毕竟那两个姨娘侍候了他十几年呢?” 采薇便笑道:“若姐夫真对那两个丫头有情,如何整日里只在书房安寝呢?更何况——”她忽然心念一动,又问道:“这两个姨娘是打小一直侍候在姐夫跟前的丫头,还是后来方到身边服侍的?” “这——,我却不清楚了,无论是她们自己还是我婆婆都说的是十几年前就到了大爷跟前侍候。” “姐姐回去之后,不妨暗暗打听一下,看这两个姨娘到底是从小跟在姐夫身边的呢,还是后来孙夫人给了他的,这中间的差别可大着呢!若是那孙夫人给的,姐姐只要占到了理,便只管教训那两个姨娘,给她们好好立立规矩,那时再看姐夫可会护着她们?若是姐夫仍旧不管的话,那姐姐又有什么可顾忌的呢?” 宜芝细想了一回,觉得极是可行,便回握住采薇的手道:“好妹妹,难为你替我想了这么个法子出来,只是便是能管教得住这两个姨娘,若你姐夫仍是那般待我冷冷淡淡的,我在那府中的日子——” 采薇明白她话中未尽之意,想了想,问她:“就我所知,我朝女子一旦嫁为人妇,在夫家可依靠者,一为夫君,一为婆母。虽说夫妻同心,其利断金,可说不得有时候倒是婆母的分量更重些。南秦时有一位大词人倒是和其原配发妻琴瑟和谐,偏他妻子不中婆母的意,硬是逼着他们和离。如今姐姐既嫁到了那府里,若想立足,总得有所依靠,若能这二者得兼最好,可既然他后母继子不和,姐姐便须选定一方,才好打算将来,只是总难免有舍有得!” 宜芝默然片刻,方道:“妹妹的意思我明白了,在我心里还是向着我们大爷多一些,毕竟我是嫁与他做夫妻,要跟他过一辈子的。便是为了他得罪了婆母,想她毕竟是后母,只要我不犯大错,她总不能逼着她继子休了我,况还有我公公看着呢,我公公待大爷,虽不像待三叔、四叔那样宠爱,可却是样样儿护得周全的。” 她没好说出口的是,自她在新婚之夜被她夫君崔护揭起盖头之后,见那一身喜袍的男子虽是坐在轮椅上,不良于行,但却眉清目秀,容颜如玉。虽则是一块冷玉,待她总是冷冷淡淡,但其气质风华却已叫宜芝情愫暗生,也正因如此,这两个月来她才如此苦恼,甚至为着他的缘故,对那两个姨娘投鼠忌器不敢严加管教。 却听采薇笑道:“姐姐既心里想着姐夫,拿定了主意,再往后的事儿却就不用我再为姐姐操心了,姐姐自小跟在祖母身边教养着,人又聪明有主见,若不是身在局中且又怕打了老鼠伤了玉瓶儿,又怎会如此作难。好姐姐且先睡吧,姐姐既想明白了,到明日有的是法子去解开这一团乱麻,你明日可是要赶在老太太醒来之前回到上房去的。可别外祖母醒来一看,你不在她房里跟着她睡,倒跑了我这里,回头又要吃起我的醋来?” 宜芝跟她聊了半日,心中郁闷之情已散去了不少,又见她在这里说些顽笑话,少不得在嘴上拧了一下,“你这小猴儿,倒连老太太也编派起来了,快些睡吧,明儿我还指着你喊我起来呢?” 两人又笑闹几句,这才安歇。第二日一早,宜芝辞别太夫人,便回去了相府。自她去后采薇只顾着替宜芝担心,却不知她自己已被人给惦记上了。 ☆、第三十四回 原来那日虽宜芝早早的就回了太夫人的上房,但老太太却仍是知道了她姊妹两个前一晚凑在一处说了半宿的话,等宜芝走了,太夫人便叫过采薇来问她。 采薇如何敢实言相告,倒让老人家听了白添些烦恼,便仍是将宜芝先前在老太太跟前说的那套话又说了一遍。无论太夫人怎么问她,都只这样回答,又说宜芝叮嘱她要好生孝敬侍奉老太太,别的便再没有了。 太夫人见她不肯说实话,虽心中不悦,也只得让她去了。她是积年的老人了,不但瞧出宜芝神色不对,又隐约从孙女的情态举止看出她仍是个闺女的模样,竟不像那等新婚后的妇人,便知这个从小在自己跟前长大的孙女儿婚后过得并不如意。m.zGxxh.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