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宜芝勉强笑道:“也不知怎么的,忽然就想再和你挤在一处睡着,就过来了。” 床铺早已是铺好的,里面早放上了汤婆子暖着。采薇忙帮她脱了外裳,姐妹俩躺到炕上,将床帐放下,采薇便问她:“好姐姐,你跟我说实话,你在那相府里究竟过得如何?虽你白日里在外祖母面前总不肯说一句不好的话,但可瞒不过我去,只怕连老太太也是瞒不过的。” 这话问出去,半晌也不见宜芝答言,采薇也不再问她,只是握着她冰凉的手,轻轻摩挲着。 却不知此时宜芝眼中早已是珠泪滚滚,初时还勉强忍着,到了后来再也忍耐不住,轻声哽咽起来。 幸而采薇倒没有大惊小怪的关心她怎么哭了,只是将一块帕子塞到她手里,柔声道:“想来姐姐已忍了不少日子了,我这里并不是别处,姐姐不妨尽情的哭一场,心里倒反好过些!” 听了这话,宜芝哪里还忍得住,索性扑到采薇怀里抽泣起来,直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哭声渐歇,抽噎道:“这些话我原是不该跟妹妹讲的,只是,只是这满府里我再找不出一个人能听我诉苦。祖母跟前我是万不敢说的,只怕说了倒让她为我担心,我那继母,心虽然好,但却是个无用的,几个伯娘婶娘,素日又和她们不大亲近。只妹妹你,咱们虽住在一处的时日不长,不过一年半的光景,但我心里已拿妹妹当我的亲妹子一般看待。若是在别的姐妹们面前,我是再不肯说的,只我与妹妹情份既好,妹妹又是个有见识不一般的,待听了我说的话,必不会怪我,反会知道我心里的苦痛。” 话说到这里,宜芝顿了顿,似是最终下定了决心一般,说道:“自我嫁过去这两个月,若说好倒也好,若说坏,也——” “虽则这门亲事并不是我乐意的,然我既然已嫁了过去,也是想和你姐夫好生过日子的,不能出仕又如何,与其争那些名利,倒不如去做个田舍翁,只要吃穿不愁也就是了。哪知,我从未嫌过你姐夫不良于行,他倒反嫌弃起我来了,除了刚成亲的那三天,他就再没到过我房里去。白日里我跟祖母说他待我是相敬如宾,实则竟是相敬如冰才是!” “我嫁过去的时候,他就已有了两个姨娘,原都是跟了他好几年的贴身大丫鬟,听说先时都是有了身孕才抬成的房里人,只是可惜孩子都没养下来。那两个姨娘见我不得他的宠,言语上自不免对我有些不尊重,他见了却也不管,倒纵着她们越发嚣张。幸而我那婆婆是个好的,倒极是体恤我,一听见我又和她们有了口角,总会急忙赶到帮着我出言教训她们,且又让我帮着管家。只是,我到底是嫁给了他的,既跟了他,我也不求什么夫妻恩爱,情深意重,好歹给我个正妻的体面,再能给我个孩子,让我这辈子有个指望,我也就知足了,可他如今——” 宜芝没说出口的是,便是新婚那三天,她夫君崔护虽是歇在她房里,却是碰都没碰她一个指头,她至今还是个处子之身。 ☆、第三十三回 采薇听了心中隐隐觉得有些不大对劲儿,便又让她细细的将这两个月所经历之事细细讲来,待听完了,便问她,“也就是说,姐姐刚嫁过去之时,姐夫待姐姐虽然有些冷淡,但还不若后来那般冷硬如冰?” 宜芝点了点头,又想起此时早熄了烛火,目不能视物,忙又“嗯”了一声。 “你婆婆教训过那两个姨娘之后,她们可还会再对你不敬?姐夫……,嗯,待她们可好?” 宜芝细想了一回,方道:“他倒也不大去她们房里,成日里只在书房就寝。母亲每教训她们一回,她们便能安生个三五日,过后却又会指桑骂槐、言三语四的说些叫人恼火的话。我婆婆管过几回后也劝我说,她到底不是我夫君的亲生母亲,并不敢多管他房里头的事儿。又说那些妾室们因出身卑贱,因此才会这般没见识不知礼数的对主母不敬,且看在她们服侍大爷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又都曾为大爷怀过孩子的份儿上,别和她们计较。” “我婆婆说但凡做正头夫人的,哪个没受过这些妾室们的闲气,若真要一个个认真计较起来,还不知会把自个气成什么样儿,若气坏了身子倒反值得多了,况更会损了夫妻间的情份,男人都是喜欢那些宽容大度的妻室的。可妹妹是知道的,我亲娘就是被个姨娘气死的,后来我又眼见着那柳氏时常给我继母气受,那时我常在心里怪她软弱,总想着若我将来成了家,是必不肯受这样的气的。不想如今真到了这个境地,方才明白,哪个正妻愿意受妾室这样的闲气,却总是有种种m.ZGxXh.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