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多经见些世面,可那到底不是寻常人家养女儿的法子。” “若是这天下间的女子都一样是如姑娘这样被教养长大,自然不会觉得姑娘今日之行止有什么不妥,不过是和我那旧日主人偶然遇到说上一两句话罢了,并不为过。只可叹这近千年来礼法于女子越来越严苛,西秦时还好,因着高宗皇帝和孝高皇后的缘故(详情请参阅作者的上一篇文《重生之宠你一世》),初时女子们还算是活得颇有些自由的。可越往后,就越发的看重女子的清白名声,可便是在提出这‘饿死事小,失节事大*’的南秦,到底也没那么重妇人的贞节,寡妇一样可以再醮,先时有一个有钱的寡妇,朝中的两位宰相还要争着娶她呢!” “偏到了咱们燕秦,一连几位帝王都是极为提倡那‘存天理,灭人欲’的理学的,后来更因为天顺皇后居然夺了儿子的皇位自立为女帝,甚至也如男帝一样选了一堆的面首来充作她的男后宫。虽她在位时女人们的腰杆倒是挺起来了几分,可等她儿子显宗皇帝一复位,便越发的要后世女子遵从那三从四德的礼法规矩,极重女子的贞顺节烈,从一而终。贫寒百姓之家的女孩儿倒也罢了,但凡稍有些根基的人家,女儿全都养在深闺,不许和外男相见的,且连诗词歌赋都不让女孩儿读,便是怕被那些闺怨思春之类的诗词移了性情。” “若是那闺中女子,偶有什么不检之处被人传了风言风语出来,光是唾沫就能淹死人!二十几年前这京中有一位官家小姐,本已定了亲,因有一次陪着母亲去庙里还愿上香,出门上车时,忽一阵大风刮过将她的帏帽给吹飞了去,让旁的男子将她的容貌给看了去还画成了画儿,便被她婆家以此为由,硬是给退了婚,因再无法嫁人,只得年纪轻轻的,落发出家。” “还有一位小姐更是无辜,那小姐才不过五岁大,只因无意从一僮仆手中接过一个糕饼吃,便被她的御史父亲好一通责骂,说她身为女子,哪能随便接受男仆的吃食,自已万没有这样的女儿,除非她饿死以证其清名。结果那位小姐就当真七日七夜粒米不沾,活生生的饿死了**。” 采薇当日,因父亲只教她经史子集还嫌时间不够,哪里有功夫跟她讲这些事体,不由惊问道:“我只知这世上对女子严苛,却不知竟严苛至此,为何偏咱们这里就要如此的将女孩儿们锁在二门里,可那西兰国中的小姐们虽也顾忌名声,却仍可跟男子说话散步,甚至还能一道手挽手的跳舞呢?” 杜嬷嬷此时倒真觉得自家小姐之前知道那么多“世面”反倒有些不好,只得板起脸来道:“那西兰国再好,也是离咱们这里不知多远的一处海外之国,姑娘便听了再多那西兰国的好处,到底还是要在这里过活一辈子的!之前姑娘在家中时有老爷宠着,每每有些出格之举倒也罢了。可姑娘如今毕竟不比在自已家中,有老爷看顾着,而是住在这安远伯府,到底还是要‘入乡随俗’才是啊!” 周采薇心中一动,不由低下头来慢慢思索她教养嬷嬷这一番话。 杜嬷嬷又道:“太夫人想来幼时也是家教甚严,又经历了这么多春秋,更是知道在如今这世上,身为女子的大不易处,今儿才会对你有这一番训诫。你万不可从此对你外祖母生了埋怨之心!” 采薇忙道:“嬷嬷也太小看我了,这是将我当成什么人了?便是先前我很觉着委屈之时,也明白外祖母虽严厉了些,话也说得有些刺耳,可她心里还是为着我好的。还特地命翠云姐姐去传话不许底下的人乱说。本是要罚我抄《闺范》的,却又改成了《无量寿经》,想来也是虑到若是罚我抄写《闺范》反会落人以口实。我之所以心中不乐,是因为外祖母当着我的面为何那样说我母亲?我为人女者,听了焉有无动于衷的?只恨我娘都辞世那么久了,却又因我之故被外祖母那样排揎。” 郭嬷嬷忙安慰她道:“这如何怪得到你头上,皆因老太太素来不喜欢你娘之故。” 杜嬷嬷也在一旁道:“况我觉着今日之事,姑娘其实也并无什么失礼之处,当时的情形,实在是无法回避的,且是在大庭广众之下,姑娘戴着帏帽又有我们两个陪在姑娘身边,除非是有人故意要在这上头做文章,歪派些闲话出来,不然实是没什么打紧。我倒觉着太夫人之所以这般生气,大半倒是因为姑娘没跟她及时回禀四老爷先行离去之故。” 采薇听了,低头细想了一回,不由冷笑道:“原来是有人要告四舅舅的状子,反累我先做了个添头。我就知道,便是我不说,也定会有别人去告诉外祖母知道。”m.ZgxxH.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