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老太爷轻微摇头,他的头发一夕之间花白了许多:“犬子小事,本也不该惊扰圣上。” “天家……这般绝情……” “孟姑娘!多言了。” 珞瑾注意到孟二娘握针的手指不住地颤抖,对于谢二爷下葬一事,只怕她挂心程度不比谢家人少。 丽贵妃是一座羽翼丰满的大山,就连嘉裕长公主都没法帮忙,要想脱困也简单,只要朝丽贵妃服软,但谢二爷若活着,绝不会同意镇国公府成为他人走狗。 珞瑾心里盘算着,一个贵妃而已,又不是女王,珞瑾虽没进过宮,慕从锦跟她说过很多宫闱之事。皇后肯定跟丽贵妃势同水火,但正因为如此,皇后更不会愿意参合进来,因为这事虽是丽贵妃主使,从皇上避见谢老太爷来看,他是打算给自己爱妃助阵的,就算是皇后也要靠着皇上吃饭。 这后宫,不怕贵妃也不怕皇上的,就只有太后了。 最容易见到太后的就是身为太医的孟二娘,珞瑾歪着脑袋,一脸天真地问:“孟二姐姐,听说太后身体也不好,是和外祖母一样么?” “老太君现在身体反倒不如太后。”孟二娘漫不经心地回答。 “我听六皇子说,太后娘娘的懿旨比皇后娘娘还管用,孟二姐姐见到太后娘娘不害怕吗?” “太后……太后!” 孟二娘本是慌了神,被珞瑾一提点,马上想出一条明路,急匆匆就往宫里去。 珞瑾看着孟二娘离去的背影,她小小的身体什么也做不了,能做的唯有这些,但愿孟二娘能说服太后。 宫里的六皇子起床后才得知谢二爷的死讯,又打听了葬仪批文,心知是丽贵妃捣的鬼,镇国公府到底还是被卷进储位之争里来了。她肯定很伤心吧?慕从锦脑海里马上想起珞瑾两眼水汪汪如八哥犬的样子。 “太后和母后那边都怎么样?” “太后娘娘正在请平安脉,皇后娘娘照常早膳,没有别的情况。” 母后看来不打算帮一把镇国公府,慕从锦心里细想,但……他不能不管,镇国公府会这么快卷进争储焉知没有和他交往过密的原因?更主要的是,此事他不出手相助,以后有何面目去见那只乱摇尾巴的八哥犬? “走,去母后宫里。” 此番镇国公府的劫难,朝中每一双眼睛都在看,都以为镇国公府这次是鸡蛋撞到了石头上,没想到镇国公府的后台比想象中硬。 太后亲下懿旨,谢二爷有功勋在身,理应厚葬,皇后也以谢二爷为六皇子“半师”之名送了许多赏赐。 朝夕之间就扳回一城,谢夫人总算舒展开眉头,按着既定准备张罗起谢二爷的葬礼。 慕从锦到镇国公府时,珞瑾正把自己关在房里。 “六、六皇子!” 含翠惊得有些失态,正想马上通报,慕从锦摆摆手,示意她不要出声。 作为一个现代人,珞瑾一向喜欢屋里灯火通明的感觉,总是点满一排油灯,今晚她只点了寥寥几根蜡烛,她一个人躲在烛光交错间的阴暗处,背靠着墙角坐在地上,头低低得埋在膝盖里。 慕从锦脚步轻轻的,怕惊扰到低落的小动物,挨着珞瑾一同坐下。 又是一年深秋,后背紧贴着墙壁透着阴凉的温度,两个人就那么坐着,谁也没开口说话,慕从锦的心像是被人揪着,闷得难受,碰了碰珞瑾的小手,仍没得到回应。 慕从锦将珞瑾的手紧紧握住,声音轻得像怕吓到她:“人死不能复生,你知道吧?” 珞瑾的头仍是低低得,半长的碎发挡着她的侧脸,时不时发出抽泣的声音,突然她的头歪着,没有支撑似的靠在慕从锦身上,面部贴着慕从锦的衣服。 “我害怕。” 小小的身体不住地颤抖,慕从锦忍不住将手环在珞瑾身后,摸着她僵硬的背部,不断理顺她的呼吸。 “别怕,有我。” 本来珞瑾只是心里沉闷,听着慕从锦宽慰的话,被助长了气焰似的,呜哇就大声哭起来,直哭得嗓子都干疼,慕从锦仍陪在她身侧,不嫌弃她的哭声有多难听。 珞瑾吸吸鼻子,埋头在慕从锦衣服上蹭蹭,丝绸面料蹭得珞瑾痒痒的,难受地抬起头,脸上还挂着两浏水渍,大眼睛哭出一圈红色。 慕从锦心里m.ZgXxh.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