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将近一分钟,灰尘渐渐消散,她才勉强睁开眼睛, 深呼吸, 看向怀里的小男孩。 男孩已经在里面困了两天多, 体力已达极限, 十分虚弱,身上唯一的一点力气全部用来抓住郁星禾的衣服。 他黑亮的眼睛盯着郁星禾。 那眼神太让人揪心,她不忍再看。 郁星禾抱着他,试图往后退, 没有穿鞋, 袜子蹬在钢筋水泥及红砖瓦块上,很快被磨破, 露出娇嫩的脚趾。 在她艰难蹭到出口时, 那个地方终于被重新挖开,贺幼霆看到她残破不堪的袜子,心急如焚, 手掌轻柔捉住她的脚,“星禾,有没有事?” 她闷声:“没事,拉我一把,轻一点。” 他照做。 两个人很快被救出来。 那孩子被人抱走送去医治。 所谓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大家都说那小男孩以后有福了,一个人困在里面没吃没喝,竟也能挺到现在,只受了一点轻伤,就是人呆呆的,怎么叫都不说话。 贺幼霆将他姑娘死死抱进怀里。 郁星禾仰着的头有点难受,笑着轻轻拍他后背,“别这样,我这不是好好的吗?” 男人沉着嗓,手劲儿没松,“我他妈要吓死了。” 她唇角微微勾起,搂住他的背。 他们找了个避风的地方,郁星禾坐在石板上,贺幼霆盘着腿坐在她前面,把她的脚放在他怀里。 他仔细检查她的脚趾,袜子破了,好几个地方蹭出血。 贺幼霆心疼的不行,用手护着揉着,“疼不疼?” 郁星禾动了动脚趾,“跟他们比起来,这点小伤算什么。” 贺幼霆垂着头,无声地将她的脚塞进自己贴身的衣服里,让自己的体温暖着她。 小脚冰凉,触到他肚皮的那一刻,贺幼霆还没怎么着,郁星禾先缩了一下,“不行,你受不了的。” 他按住她想缩回去的脚,仰起头看她,“星禾。” “嗯?” “天一亮,我送你走好不好。”这种意外,他实在不想再经历一次,他自己可以奋不顾身,怎样都行,可他受不了郁星禾时刻处在危险中。 郁星禾看了他几秒,咬了咬唇,“别赶我走,”她停顿一会,继续说,“我想跟你在一起。” 我想跟你……并肩作战。 她想让他知道,她并不是什么大公无私的人,平心而论,如果他不在这,郁星禾大概只能做到时刻关注灾区动向,捐款捐物,可能不会想到要来做志愿者。 可他在这,她必须也在。 她没有再说什么,可贺幼霆懂了。 第二天。 紧张的救援继续,两人各忙各的,直到下午,贺幼霆去送一个伤患,才在临时医疗区见到她。 昨晚被救出的那个小男孩此刻牢牢抱着她的腿,她低着头,柔声安慰。 他走过去,眼神示意一下:“怎么回事?” 郁星禾一说,他才知道,原来这小男孩从昨晚到现在,一直不说话不配合治疗,也不吃东西,谁的话都不听,直到刚刚看到郁星禾,才跑过来紧紧抱着她的腿,但是依旧没说话。 郁星禾哄着他吃了点东西,亲自给他打针输液,过了一会,他终于睡着。 睡着的时候他的小手依旧紧紧抓着郁星禾的衣角。 贺幼霆想替她抱,郁星禾摇头,“不行的,谁都不让碰。” “他把你当救命恩人了。” 郁星禾低了头,摸了摸他的小耳朵,“挺可怜的,不知道他爸爸妈妈还在不在了。” “他叫什么名字?” “不知道,我问都不说,但是能听懂我说的话,应该是会说话的。” 福利院的人来接他,可他说什么都不肯走,郁星禾走哪他跟哪。 这里地方不够大,设备也捡简陋,多数伤患简单处理一下伤口就会被送到临近省市的医院,他不可能一直在这边,也不可能派专人时刻照顾他。 到了震后第四天,上面派人通知,说需要撤走一批志愿者及民间救援队。 黄金72小时过去后,生还的可能性大大降低,生命探测仪探查范围已经基本覆盖完全,现下有军人及部分救援队继续搜索已经足够。 贺幼霆决定留下来,再坚持三天。 而郁星禾也决定将男孩儿带回首都,进行系统的心理辅导治疗。 临走前,两人在医疗队门口见了一面。 郁星禾默默看了他好一会,随后主动搂住他的腰,把脸贴在他胸口,小声说:“我要跟你说什么,你知道吧。” 他把她拢在怀里,低低应着,“知道,我会小心。” “安全第一。”M.zgXxh.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