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过了多久。 头顶传来一阵响动,接着一线天光漏下,守卫扔下俩馒头,又迅速合上那张小小的门。 馒头又冷又硬,还有股馊味,景泰蓝梗着脖子吃完,凭感觉爬到水缸旁,用小手捧水喝。 缸里的水不知放了多久,一股难闻的怪味让人难以下咽,景泰蓝却像没有味觉似的,咕噜咕噜喝了几大口,这才靠坐在缸壁上休息。 他不能让自己饿死。 他还要活着回去见阿爹。 每每熬不下去时,景泰蓝便会回忆在竹楼的点点滴滴,阳光很美好,宁长风落在他头上的掌心总是很温暖,他怎么能放弃。 金平河长贯千里,自盛京始,沟通北昭、南昭和南越三国,出了益州再往西南便是南越的地界了。 商船在关卡前停了下来。 船身一阵晃动,景泰蓝听到头顶传来脚步声,接着便有人问:“船舱装的是什么?” 船上的人回答:“是鱼。” “打开看看。” 景泰蓝一个激灵,手脚并用地爬上楼梯,对着紧闭的舱门大喊救命,却什么声音都没发出。 被扔进货舱的第一天,他就被下了失声的药。 头顶说话的声音小了,似乎是船上的人和督查在交涉什么,景泰蓝急得团团转,顺着楼梯连滚带爬地下来,用尽全身力气去推那和他个头差不多的大水缸。 可他才多大力气,水缸纹丝不动。 景泰蓝满头是汗,小手在地板上乱摸,可舱内横流的除了死鱼就是死鱼,一点能制造出声响的硬物都没有。 他只能徒劳地听着甲板上的脚步声一个一个离开,货船开始启动,平稳地驶出北昭国水域。 …… 水下,宁长风屏气靠近船底,借着夜色的掩护攀住船舷翻了上来。 负责这一块的守卫连个照面都没打到,就被随之而上的落十三打晕了扔进河里。 他打了个手势,落十三会意地点头,朝漆黑的船尾掠去。 过不一会儿,船尾突然亮起火光,接着便听到一声大喊:“着火了!” 甲板上值守的守卫霎时都往船尾跑去。 宁长风趁机掠到甲板上,手指一寸一寸地摸过去,终于找到了货舱舱门的位置。 他运起内力,一拳砸碎了舱门。 木屑飞散中,他压低身体,对着洞开的舱门小声喊道:“景泰蓝,在吗?” 蜷缩在舱底的景泰蓝一个激灵,几乎手脚并用的爬过去,仰起一张小脸看向头顶。 宁长风的脸和着月光一并出现在他面前。 他张了张嘴,无声地发出一句:“阿爹——” 泪水瞬间夺眶而出,流了满脸。 宁长风将他抱了出来,没有嫌弃他满身的死鱼腥臭味,而是替他擦了擦眼泪,低声道:“没事了。” 月光下景泰蓝的嘴张张合合,愣是一个声都没发出。 宁长风的脸色瞬间变了,他拉过景泰蓝的手就要用异能探他的血脉,却被他小小的手拉开。 景泰蓝哭着在他手心写下三个字:对不起。 我是个小骗子。 宁长风蜷起手指,将他的手包裹在掌心,内心一时有些五味杂陈。 船尾响起打斗声,已经有守卫朝这边过来了。 他压下心底那股难受劲,低声而快速地说了一句:“回去再说。”便将带来的披风裹住景泰蓝,弯腰抽出靴筒内藏着的短刀,直往船尾掠去。 船尾灯火通明,船舱大敞,落十三扶着落无心被包围在正中,无数支铁箭瞄准了他们。 对面,站着一名身量与他差不多的黑衣男子。 “十一,怎么会是你?”落十三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扶着落无心的手都有些颤抖。 是被气的。 那名被称作十一的黑衣男子冷笑道:“怎么不能是我?落十三,你不会真以为容衍救你回来是因为心善吧?” “住嘴!”落无心怒斥道。 他脸色苍白,倒是没受什么外伤,只一双眉毛皱得死紧,盯着黑衣男子道:“现在跟我回去,我求主人饶你一命。” 落十一摇摇头,那张长得周正的脸在火光下竟显得有些凄怆:“我和你们不一样,我与容衍——有不共戴天之仇。” 接着见看到他后退一步,转身挥手道:“放箭!” “你——”两人还未明白他话中所指,铁箭便如雨一般朝他们射过来,落十三恨得咬牙切齿,转身将落无心护在身后。 就在这时,宁长风的身影快如闪电般穿过人群,所经之处倒下一片。 放箭的速度有所延缓。 “走!” 落十三见机突破重围,带着落无心从船舷上翻了下去。M.ZgxXh.oRg